文貴妃詫異的看向商枝,看着她眼中的急切,挑高眉梢道:“你確定他入宮了”
“官署裏有人看見宮裏的人將他請走。”
“薛慎之進宮,他沒有參與宮中人的利益爭鬥,不會有人對付他,你何必如此心急”文貴妃心中羨慕商枝與薛慎之的感情,但是對她將男人管束那麼緊,很不贊同,“男人有自己的應酬,他身爲朝廷命官,入宮是常事,你對他抓得太緊,去哪裏都需要弄個清楚明白。逼得這般緊,男人早晚會厭煩。”
商枝道:“貴妃娘娘,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請求您幫我找到他的下落”
文貴妃皺緊眉心,看着商枝的急切,不似作假,不禁想到她給元晉帝送養生湯。劉公公突然入內,對皇上耳語一番,皇上將她揮退,匆匆去往太后的寢宮,難道是被太后給請去了
“行了,本宮派人給你去找。”文貴妃招來兩個人,分別是宮婢與內侍,去打聽薛慎之的下落。
商枝鬆一口氣,感激道:“多謝娘娘相助。”
文貴妃慵懶地躺在軟榻上,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這點小事,並未放在心上。
薛慎之從官署出來,被月慈請進宮。
慈安宮殿內,太后靠在大迎枕上,手裏撥動着佛珠。身邊的金銅香爐裏薰烘一粒檀香,絲絲縷縷地散發着清雅的香氣,令人心情不由得放鬆。
薛慎之作揖行禮,“微臣叩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不必多禮。”太后掀起眼皮,犀利的目光落在薛慎之的臉上,她不知道朱靜婉身上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夠讓朱徹對她着了魔,幾十年如一日的癡狂目光一寸寸掃過他清秀俊美的容顏,並沒有奇特之處,能夠令人如此執着,化成心中的執念。握緊手裏的佛珠,蒼老的聲音悠悠在大殿響起,“你知道哀家請你進宮,是爲了何事”
薛慎之不知道,上一次月慈帶他離宮,從冷宮離開撞見元晉帝。那一聲裹挾蝕骨恨意的聲音,即便如今回想起,都清晰地在耳邊迴盪。
太后是故意將他引過去,必定有她的用意,難道敢掌摑元晉帝的那個女人,與他有什麼淵源
薛慎之心中疑惑,面容卻十分平靜,太后既然再次請他入宮,只怕也是與冷宮那位有關
“微臣不知。”薛慎之抿緊脣角,心中有一種預感,這個答案會對他造成極大的衝擊。他看着太后脣角那一抹冷嘲的笑,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緊。
太后看着薛慎之面容沉靜,眼底波瀾不興,擡着手臂,月慈姑姑將她攙扶起來,太后站在腳踏板上,意味不明道:“說起來,我是你母親的叔母,你該喚哀家一聲叔婆,何必如此拘謹呢今天請你來,是與你說一會子話。”
一面說一面走下腳踏板,月慈姑姑扶着太后坐在梨木椅子裏,太后給薛慎之賜座,方纔悠悠地說道:“你的母親小時候不喜歡皇后,反而喜歡哀家這個嬪妃。你外祖父與先帝關係很親近,你母親很得先帝喜愛,因爲你的母親親近哀家,才讓哀家得聖寵,皇帝漸漸入先帝的眼。即便是如此,先帝並不太喜歡皇帝,他並不具備一個帝王該有的雄心壯志,剛愎自用,不知人善用,毫無眼界格局,江山交付在他的手裏,並不會讓大周國走向另一個太平盛世。”
“先帝當着哀家的面,直言不諱地說出這一番話,爲的是不希望哀家幫着皇帝爭搶這個位置。哀家不甘心,認爲先帝不公允,不給皇帝任何機會,就直接斷了他備選的資格。每一個孩子,在母親心目中都是最優秀的人。哀家也如此認爲,並未將先帝的話放進心裏,明爭暗鬥,將他推上太子的位置。”
“哀家後悔了。”太后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佈滿皺褶的面容,哀傷中透着悔恨。“先帝所說的沒有錯,可惜那時候已經晚了。”
奪嫡之爭,異常的激烈,先帝的子嗣死的死,殘的殘,幽禁的幽禁,只剩下朱徹一人安然無恙。
她動過換太子的念頭,但是一旦廢黜元晉帝,幽禁的王爺繼位,就沒有他們母子的活路。
即使咬着牙,她也堅持下來。果然之後的一切,都如先帝當年預言的話。
事已至此,太后只能不聞不問,不理世事。直到朱徹打算重用薛慎之
薛慎之是李玉珩的子嗣,朱徹害死李家滿門,他器重薛慎之,便是養虎爲患
太后纔會想要讓薛慎之撞破冷宮裏的祕密,元晉帝的遮羞布被撕裂下來,他如何能忍薛慎之那個女人,也無法被他繼續囚禁下去
已經打草驚蛇,元晉帝將人換地方藏起來,太后無法對那個女人動手,纔會再次將薛慎之請進宮,打算直接將朱靜婉還活着的消息告訴薛慎之。
太后目光冰冷的望向薛慎之,張口道:“朱靜婉生下你,便將你給送走,她葬生火海。其實不”
“奴婢拜見皇上。”
宮婢的聲音一落,一道明黃身影疾步掠進大殿,元晉帝目光森寒地掃過太后,牽動着嘴角,“母后在與薛愛卿說什麼朕也聽一聽。”
太后手指驟然收緊,目光沉沉的看向元晉帝。
元晉帝臉上帶笑,“朕在外面聽見母后提起寧雅,她不是葬生火海,難道還有其他的隱情”一撩袍擺,坐在太后的身邊,諱莫如深道:“寧雅是郡王之女,最好是下場體面一點,若是傳出不好的流言蜚語母后您苦心爲父皇堅守的江山,只怕朕與朝臣也無法力挽狂瀾。”他端着一杯茶水啜一口,“外族屯兵塞上,虎視眈眈,母后覺得該如何應對是穩定軍心、民心,還是先除內患”最後兩個字,加重語氣。
太后心底震顫,她只顧着除掉朱靜婉,阻止元晉帝器重薛慎之,卻忘了若是元晉帝亂了倫常的消息傳播出去,這個節骨眼上,只怕會亂了軍心,也讓朱家的江山,失去民心外族的鐵蹄,那時候便要踏入大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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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撥動着佛珠,平息心裏的怒氣,緩緩地說道:“寧雅是被人殺害,拋屍火海中,哀家只是在猜兇手究竟是誰。”她順着元晉帝的心意,改變原來要說的話,卻也不想元晉帝太如意,她刻意說寧雅是兇殺,薛慎之知道後,一定會查兇手。
果然,元晉帝臉色鐵青,憤怒道:“竟有如此窮兇極惡之人,母后爲何不早將真相告訴朕朕一定要抓拿住兇手,將他處以極刑,千刀萬剮”
太后眼底的諷刺一閃而逝,擺了擺手,“哀家說了好一會兒話,已經乏了,你們退下吧。”
元晉帝巋然不動,看向薛慎之,“薛愛卿退下,朕還有話與母后商議。”隨後,給劉通遞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