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醒來,身邊的牀鋪已經涼了,她怔愣一下,慢慢爬起來。
她看見牀邊疊放着的衣物,暖心一笑,拿着衣裳穿好。
守在屋外的玲瓏,聽到屋子裏的動靜,她去打熱水敲門進來,準備服侍商枝洗漱。轉念想到秦老夫人的吩咐,她往後退一步,讓商枝自己來。
商枝敏銳的覺察到玲瓏的轉變,見玲瓏沒有上前服侍她,心中舒一口氣。
洗漱後,玲瓏端來早飯。
早飯很家常,一屜小籠包,一碗碧粳粥,一小碟鹹菜。
商枝不緊不慢用完早飯,去看蘇越。
玲瓏看着早飯全都喫完了,臉上堆着笑,看來小姐很喜歡家常菜。
蘇越的低燒不曾降下去,反而越燒越高。
商枝感受到掌心下有點燙手的溫度,詢問一旁守着的秦玉霜,“藥按時餵了嗎”
秦玉霜滿面憂色,“餵了,喝下大半碗。”
商枝點頭,給蘇越重新換藥,看着傷口不再紅得厲害,重新包紮起來,給他繼續鍼灸。
“一直燒,會缺失水份,多喂他喝溫水。”
秦玉霜連忙記下,“好。”
商枝將溼帕子擰得半乾,敷在蘇越的額頭上,拿烈酒兌水,給蘇越擦身退熱。
半個時辰忙活下來,商枝摸着不怎麼燙的皮膚,皺緊眉頭,看着蘇越猩紅的脣瓣,顯然解表熱後,他還在燒內熱,沒有溫度測量器,商枝沒法感知到蘇越內熱多高,只得開一副降內熱的藥方子,煎煮後喂蘇越服下。
退熱有一個過程,反覆幾日後,若是能夠控制便無大礙。
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養好蘇越的傷,降下高熱。
秦玉霜遞給商枝一方帕子。
商枝接過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對秦玉霜道:“看顧好他,我得進宮見文貴妃。”
秦玉霜擔憂道:“文貴妃找你做什麼”
“治病。”商枝將藥箱收拾好,挎在肩膀上。
秦玉霜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麼,記起母親的話,欲言又止。
商枝心裏悄悄鬆一口氣。
她出府,經過小徑的時候,聽到一道尖細地嗓音響起,“相公,今後霜妹與蘇越住在秦家嗎還有那個什麼商枝,你說她到底心裏怎麼想的爹孃對她巴心巴肺,恨不得將心肝都掏出來捧到她面前,她偏不肯與咱們相認,難道將軍府比不得她在鄉下的破宅子”
柳氏看着秦老將軍與秦老夫人對商枝的討好,心裏不順心,她的兒子可沒有這份待遇。心裏冷哼一聲,不相認倒也好,她也還嫌有個讓她丟臉的外甥女呢
只是想起秦玉霜和離住在秦家,她心裏不得勁,“霜妹畢竟是出嫁女,身邊還有一個兒子,不如在外給她置辦一棟兩進的宅子”
“住口”秦景驍厲聲呵斥柳氏,“霜兒是秦家的女兒,住在秦家名正言順,秦家也養得起他們。商枝不與我們相認,足以說明她的品行,不會因爲久貧乍富對爹孃殷情。我們是貧是富,對她來說暫時都是陌生人。你做爲舅母,更應該拿出長輩的寬容。”
柳氏臉色難看,她擰緊手中的帕子,暗罵秦景驍莽夫,他如何能懂後宅之事
秦玉霜帶着蘇越、商枝住進秦家,他們娶妻出嫁,出的聘禮與嫁妝不得從秦家出多出一份,她們二房便少得一份
柳氏看着高大壯碩,英挺俊朗的秦景驍,除了行軍打仗,一身蠻力,就是個榆木腦袋。
“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妹夫只在外有張涵嫣一個女人,這都一大把年紀了,瞎折騰什麼蘇易、蘇越馬上要說親,蘇家鬧成這樣,能娶到好妻子妹夫如今不肯籤和離書,他心中是有霜妹,不如好好勸勸”柳氏被秦景驍瞪着說不下去,咽一咽口水道:“你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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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驍壓抑着怒火道:“下次再在你嘴裏聽見這些話,我就請娘給我納一房良妾,想來你是不在意。”
柳氏頓時氣噎,不敢再吱聲,委屈的跟在秦景驍身後去看望蘇越。
商枝看着他們朝這邊走來,閃身藏在迴廊後,等他們走過去,方纔走出來,她望着秦景驍與柳氏,覺得柳氏有自己的心思,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大度。她是在秦景驍與秦老將軍、秦老夫人的鎮壓下,方纔不敢流於表面,甚至有所動作。
若是秦老將軍與秦老夫人仙逝之後,柳氏頭上少了壓制,這秦府只怕不會如眼下這般寧靜。
商枝心事重重出府,雲姑姑正好在門口等她,一起進宮。
興寧侯忙得焦頭爛額,當初白嵩城籌備撥去災銀時,原來是悉數交給秦景凌處理,秦景凌卻以他負責藥材一事拒絕,提議由兩個朝中大臣一起完成。
元晉帝準了,秦景凌負責採買藥材,而蘇元靖之前瀆職,便欽點他押送災銀。
災銀除去白嵩城時在沿途驛站停靠休息之外,不曾離開過視線,即便如此,依然是出現問題。他藉着張涵嫣一事入京,回京處理,將災銀一事往後壓,讓秦景凌先將藥材分發下去再說。
哪知,曾秉硯以他家事纏身,鍛鍊豫王爲由,請豫王前往白嵩城。
豫王一直等待時機接手政事,而若是他將白嵩城處理得當,他在百姓與朝中的聲望便比其他幾位王爺高一等,因此毫不猶豫的自薦。
他只希望皇后來得及阻攔豫王。
放下公文,興寧侯突然想到蘇錦瑟昨日問他要人去西山,至今未回府。
遇害還是逃了
不過瞬間便否認後者,若是蘇錦瑟逃了,私兵也該回來複命。
全都與憑空消失一般,難道是遇害了
興寧侯臉色陰沉,立即派人去西山查找。
幾個時辰後,私兵帶着半張面具回來,面具上有被野獸咬過的牙痕,血跡順着纏枝青蓮紋路蔓延,透着詭譎的光芒。
“面具旁邊是一堆白骨,屬下猜想三少奶奶遇害了。”
興寧侯臉色鐵青,最近諸事不順
蘇錦瑟還未爲他換取利益,便丟掉性命,白白浪費他的兵力。
等私兵離開,興寧侯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招來隨從,將面具遞給他,“告訴文氏,蘇錦瑟遇害。”
文氏得到蘇錦瑟遇害的消息,刺激下,昏厥過去。
婢女嚇一跳,連忙狠掐文氏人中。
文氏痛得醒過來,整個人蒼老許多,她拿着面具淚溼衣襟,神情悲慟地坐在圈椅中,“嫣兒只有錦瑟一個孩子,她若知道錦瑟不在了,如何受得住”
婢女安撫道:“姑奶奶說不定能爲此事,逃離平陽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