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站在後院裏,辰時末的太陽並不熾烈,散不去她心底的陰霾。
打開的屋子裏,許久都不見動靜,只有和樂融融的歡笑聲。
與她此刻沉重的心情相比,屋子裏陣陣歡聲笑語宛如利刺,狠狠扎刺進她的心口。
周蔓覺得心口窒悶得慌,內心壓抑的情緒,讓她喘不上氣來,幾乎想要調頭離開。
她不能走
即使知道商枝故意爲難她,也不能走
若是能夠救出父親,別說是遭受刁難,就是羞辱她,也得忍着。
周蔓緊緊握緊攥着拳頭,雙腿站得發麻,額頭上滲出汗水,小腹也傳來針扎的痛。
手指扶着額角,周蔓幾乎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商枝從屋子裏走出來。她拉下挽着的袖子,遠遠站在屋檐下,並沒有走過來,微擡着下頷道:“有事”
周蔓擡腿朝商枝走近,腿麻得她臉痛苦的皺成一團。
商枝挑了挑眉,就見周蔓咬着牙走過來,“商姑娘,你製出來的傷寒藥與霍亂藥,可以大量的製作出來,推向府城之外,讓需要的百姓全都惠及”
商枝心中詫異,沒有想到周蔓找她是爲了說這件事。
只是周蔓不像是會無緣無故找她的人,而且她爹遭受牢獄之災,她不費心去救她爹,跑過來讓她做些有利於百姓的事情,太過荒謬了
念頭一轉,商枝頓時想起縣令夫人說的話,徐大人爲了政績,因此特地來清河縣巡查,瞭解一番傷寒藥與霍亂藥。只是因爲產量小,起不到轟動的作用,不能短期內得益於他,所以纔會插手徹查安仁書院一案,作爲墊腳石。
安仁書院在清河縣聲名遠揚,遠遠蓋過清河書院,但是風氣卻是徹底敗壞,薛慎之纔會選擇清河書院。
如今事情被查,不失一件好事。在利益薰心的老師教導下,即便出來爲官,也只是個昏官,剝削百姓
“我怎麼不知道,周氏你心懷大愛了爲了百姓,你爹的事情都能往一邊放。你這份捨己爲人的心,在徐大人面前說不定會讓他高看一眼,放了你爹。”商枝諷刺道。
周蔓面色一僵,她冠冕堂皇的話被商枝揭穿,牽強地笑容維持不住。
她咬着牙根,艱難地說道:“商姑娘,我今日來是求你救救我爹。”
“你說什麼”
周蔓捏緊拳頭,青筋微跳,“我求你救救我爹”
商枝臉上微微淺笑,往下邁兩步臺階,站在她的面前,“周蔓,是誰給你的勇氣,給你的臉求到我的面前你指使賀繼閔壞我藥材,與蘇錦瑟聯手合謀害我的時候,可有想過你會有今日”
周蔓臉色一白,商枝知道了
“商姑娘”周蔓倉促的拉着商枝的衣袖,“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賀賀繼閔壞你的藥材,他賠了銀錢給你,你也沒有多大的損失。我我也是鬼迷心竅,才和蘇錦瑟合謀,但是你又沒有受傷出事,爲什麼就不能與我和解我爹他沒有對不起你,你能不能救救他”
商枝望着周蔓,甩開她的手,冷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不禍及性命,隨便我對周家做什麼,你都能原諒我”說話間,商枝往前又走了兩步,周蔓臉色慘白的後退。
“不不是,你你誤會我了。”周蔓喉口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怕什麼我又不能真的將你如何。”商枝笑着,雲淡風輕的樣子,彷彿那句話不過隨口一說。
周蔓此刻卻無端覺得商枝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氣勢,那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眸讓她不自覺矮了一截,以至於自己看着商枝時竟需要仰視的姿態。
一時間,竟忘了回話。
“我原來是打算大量在生產傷寒藥與霍亂藥,打算趁着知府在的時候,推出儋州府城,可是你來求我,我覺得該壓一壓。畢竟徐大人忙着徹查安仁書院一案,我不能不懂事拿着傷寒藥與霍亂藥去打擾他。”商枝笑一笑,神情溫和的看着周蔓,“我還得謝謝你來提醒我。”
周蔓呆滯的看向商枝,倏然睜大眼睛,張了張口,“你你故意要害死我爹”
商枝眼底一片寒涼,“周氏,你爹是自取滅亡他若身直影正,你何至於強迫自己求着仇敵這是比殺你還要難受的恥辱吧”
周蔓眼淚掉了下來,連連搖頭辯解,“沒有,是我錯了商姑娘,只要你願意大量推出傷寒藥與霍亂藥救我爹,讓我做什麼都行”
“好啊那你去徐大人面前,指控文老夫人行兇殺人”商枝眼底一片冷厲,文府老夫人在事發的時候,第一時間找上龔縣令,利用那點恩情施壓,妄圖遮掩她與蘇錦瑟行兇的事實。
可恨除了抓到文府裏的護衛,沒有任何的證據,文老夫人分析利弊,告訴龔縣令,他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如何與蘇秦兩家相鬥蘇越是傷了龔星辰,但是商枝同樣也斷了蘇錦瑟的手指毀她的臉,若是追究起來,誰也討不了好。若是壓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龔縣令便算是償還文府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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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枝心裏知道蘇秦兩家,在京城底蘊深厚,勢力是盤根錯節,只是買兇殺人,並沒有鬧出人命,最後真的沒法將蘇越與蘇錦瑟如何,反而龔縣令徹底得罪這兩家,他今後只怕仕途艱險。
但是她暫時動不了蘇越與蘇錦瑟,文老夫人難道就不能收拾了嗎
文老夫人既然拿着微末的恩情拿捏住龔縣令,那麼她直接捅到徐大人面前,文老夫人便無話可說
商枝冷笑一聲,大牢裏關着的不是蘇家的奴僕,可是她文家的奴才
周蔓渾身顫抖着,眼中滿是恐懼,“你你是想要害死我啊”
她如果出面作證,文家的人哪裏會放過她
周蔓第一次發現商枝也是個狠心的女人
“不是我不幫你,是你不願爲你爹做出犧牲而已。”商枝丟下這句話,立即轉身進屋。
周蔓淚水漣漣,緊握着的指尖泛白,痛苦掙扎,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
“我去”
商枝勾了勾脣,“明日公堂見。”
周蔓看着商枝消失在屋裏的背影,雙腿發軟,癱在地上,滿面倉皇。
商枝進屋,縣令夫人聽到商枝的話,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件事你別插手,你爹會處理好。徐大人在京中有些關係,你爹寫奏摺讓他走關係呈遞在御案上。”
商枝苦笑一聲,“乾爹的奏摺需要通過上級逐層轉交,能不能到御案還得兩說,只怕乾爹將人得罪徹底。”重要的是徐大人爲考覈,汲汲營營,如何願意攪合進這件事只怕不但不願意攪合,爲免龔縣令將事情鬧大,還會百般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