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淮趴在牀上。
嘶啞着聲音道:“母、母后……您怎麼來了?”
皇后眼睛依然有些泛紅。
她揮了揮手,讓衆人退下之後,恨鐵不成鋼道:
“皇兒,你怎麼如此糊塗?竟敢打糧草的主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太子之位有多少人覬覦?他們恨不得把你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咱們母子這麼多年步步小心才走到這一步,你怎麼能出如此紕漏?”
獨孤淮眼瞼微垂,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眼底似有一團濃稠的墨,黑得化不開。
他一言不發,皇后臉上神情越發急切:“皇兒,母后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獨孤淮依然低垂着眸子:“母后放心,兒臣一定會扳回這一局的!”
“糊塗!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身子,韜光養晦,切記不可再任性妄爲了!”
獨孤淮眼底滿是不甘與戾氣:“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姜洛塵的!”
“母后知道你恨姜洛塵,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那些人抓到把柄!”
皇后忍不住道。
“兒子省得了!母后先回去吧。”獨孤淮冷了臉色。
皇后還想再說什麼,可對上他那張面無人色的臉。
所有的話就都堵在了嗓子眼。
最後只安慰了幾句,就帶着人離開了。
等皇后一離開,謝傾城就來了。
她聽說太子傷得很重,立即便帶着奶嬤嬤進了宮。
“嗚嗚嗚……太子哥哥,你、你的傷不要緊吧?”
謝傾城見獨孤淮上身赤赤果果着。
包裹傷口的紗布都已經滲出了殷紅的鮮血。
不禁臉色泛白。
獨孤淮一聽這聲音,便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你來做什麼?”
謝傾城忍不住紅了眼眶,哭着道:
“太子哥哥,我聽說你受責罰,這才進宮來的,你瞧瞧,除了我,還有誰關心你的死活!”
雖然是關心的話,可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麼都讓人覺得膈應。
“你給我閉嘴!孤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地來哭喪了?”
獨孤淮心情惡劣,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好聽不到哪裏去。
“你——”謝傾城聽見他的話,既悲憤又難堪。
說話也開始口無遮攔起來。
“那些個狐妹子平日裏倒是纏你纏得緊,怎麼這時候倒是一個都不見蹤影了?”
獨孤淮冷笑:“難道不是你把消息給截住了麼?”
此話一出,謝傾城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
的確,報信的人一進府。
她就把人帶到了正院。
所以那兩個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宮裏發生了什麼事。
謝傾城不服氣道:“是我做的又怎麼樣?她們是什麼身份?恐怕連宮門都進不來吧!”
獨孤淮冷哼,對她不予理會。
謝傾城好心進宮來看他,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她心中憤怒不堪,跟着鬧騰了起來。
奶嬤嬤見形勢不對,這纔將她勸走。
誰知早已有宮人將此事悄悄傳了出去。
最後又傳進了南燕皇的耳朵裏。
獨孤淮又遭了一通訓斥。
大致是持家不嚴之類的話。
氣得他臉色鐵青。
當晚就發起了高熱,整個人都燒得迷迷糊糊了。
太醫匆匆趕來。
診脈過後,紛紛臉色凝重。
直言病情兇險。
一個不好,太子就會沒命。
南燕皇聽見消息,驚怒交加:
“怎麼會這樣?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太醫院那幫人都是飯桶嗎?”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
他就算再憤怒,此時也只剩下擔憂了!
“那些行刑的內監不知是太子嗎?竟然還下如此重手!簡直可惡!”
南燕皇將滿心的怒火都發泄在了行刑之人的頭上。
衆人皆面面相覷地低下了頭。
當時是陛下親口說的,要狠狠得打!
誰要敢陽奉陰違,拖出去砍了!
那些行刑的太監自然不敢弄虛作假。
就算緩了力道,也夠他喝一壺的。
只是誰也沒料到太子忽然病情兇險,陛下又開始心疼起兒子來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
“太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太醫院就全部陪葬吧!”
南燕皇撂下這話,便憤怒甩袖離開了。
他怒氣衝衝離開之後,便朝養心殿走去。
只是走了一半,就停住了腳步。
陳公公等人跟在後面,屏息斂神不敢喘大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南燕皇重重嘆了口氣。
陳公公心中一動,上前一步道:
“陛下,太醫院束手無策,不如找沈姑娘來試試?”
這段日子。
沈姒煙進宮爲獨孤顏解毒,陳公公也是看在眼裏的。
太醫們對這毒不也是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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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不是被沈姑娘解決了?
所以沈姑娘的醫術,應該是比那些太醫的更加高明。
南燕皇聞言,眼中浮現驚喜之色。
“是啊,朕怎麼就沒想到呢!快,去傳沈丫頭進宮!”
“是。”陳公公笑眯眯退下,深藏功與名。
……
半夜三更,宮裏來人。
沈姒煙聽說事情之後,不敢耽擱。
迅速收拾好東西,就跟着宮裏來的馬車進了宮。
進了東宮,四周安靜得可怕。
宮女太監們都不敢發出什麼大動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了腦袋。
太醫院首也是愁眉不展。
在見到沈姒煙之後,卻是眼睛一亮。
“沈姑娘。”
沈姒煙朝他頷首:“院首大人。”
院首擺了擺手,苦笑道:“快別多禮了,去看看太子殿下吧,殿下這情況實在兇險萬分啊!”
沈姒煙淡淡點頭,便越過他進了內室。
此時的獨孤淮雙眼緊閉,平日的溫潤不見了。
俊臉透着幾分慘白。
沈姒煙放下東西,坐下之後便開始爲他診脈。
好看的眉頭逐漸皺起。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施針。”她淡淡吩咐道。
宮女們正準備退下,皇后娘娘忽然帶着人闖了進來。
“慢着!”
沈姒煙起身,恭敬行禮:“臣女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對她的請安充耳不聞。
徑直來到牀邊,握住了太子的手。
平日精緻端莊的臉上滿是憔悴。
“太醫呢?快讓太醫過來!”
一旁宮女福身道:“娘娘,沈姑娘是陛下請來爲殿下醫治的。”
皇后怒斥:“混賬東西,本宮說話,哪兒有你這踐婢插嘴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