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吩咐了整個太醫院不許他們說出這件事。
長公主的身子輕輕的晃了晃,心中漸漸有了一個猜想卻又實在是難以置信。
這普天之下能夠讓整個太醫院長着同一條舌頭的人唯有景帝。
她的皇兄。
可是皇兄爲何要這樣做?他們雖然不是一母所出卻也自幼一起長大,他待她向來是如同親妹妹一般的。
爲何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長公主實在是想不明白,可是她也不信景帝是爲了她好的這種狗屁話。
若是真的爲了她好,爲何喝了這麼多年的苦藥卻仍然沒有任何的成效?
長公主這幾日都在不停的思考着其中的緣由,甚至也在試圖找着藉口去替景帝開脫,因爲長公主覺得他沒有理由這樣對待自己。
直到除夕夜宴的那一日,她才終於確定景帝是知情的而且這一切似乎也與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毒,也許與他有關,甚至極有可能是他下給自己的。
只要一想到這裏,長公主便日夜寢食難安,皇兄一向對她極好,他們也從不曾有過任何的矛盾爭吵,他又爲何要這樣做?
白昭意自然是注意到了尤姑姑的暗示,握着長公主的手更緊了幾分,看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阿昭,你覺得本宮待你如何?”
白昭意聽見長公主的這一句話不假思索的回道:“楠姨待我自然是極好的,事事周全視如己出。”
長公主聽見眼前的少女如此說嘴角也扯出了一絲柔和的笑意,隨後又很快的消失不見。
“既然如此,那本宮中毒之事你可曾知曉?”
長公主緊緊的盯着少女的眸子,執拗的不肯錯過她的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白昭意聽到長公主如此問心中頓時彷彿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難受的讓她喘不過氣,卻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是。”
長公主握着她的手鬆了幾分,眸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來。
她果然知曉,不然恐怕也不會讓忍冬常常來爲她診脈。
“這毒可能解?爲何不早些告訴本宮?”
長公主瞬間紅了眼眶強忍着淚水好半天才問出這一句話來。
白昭意沉默了一瞬纔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待楠姨身子再好一些忍冬便可以嘗試着加重不惑的藥量,或許可解。至於爲何隱瞞……您那時的身子不好實在是不宜思慮過重,所以阿昭纔不敢告知,怕傷了您的身子。”
白昭意第一次對長公主說了謊話,忍冬說過此毒無比霸道,會不斷的掏空人的身子。
長公主已經中毒太久了,那毒已經跟她融爲了一體,怕是無法再次分開了,只能用藥好生溫養着抵消它不斷消耗的能量。
準確來說就是,此毒目前暫時無解。
若非此毒陰狠至極,六皇子蕭嘉珏又如何會看着妹妹日漸消瘦?
“他爲何要對我下毒?”
長公主眼眶紅紅的看着坐在她身邊的少女,眸中滿是困惑與不解,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卻始終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她不過是一個公主罷了,對當年的蕭嘉泰沒有任何的威脅,他又何必裝着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背地裏卻用着如此陰毒的手段?
若她是個男兒身或許她還能夠理解,可她明明是個女子根本就擋不到他的九五至尊之路。
白昭意看着長公主的情緒漸漸的激動了起來,連忙給了驚蟄一個眼神。
驚蟄立刻會意的將早就已經等候在外的忍冬喚了進來,以防長公主有任何的不測。
若非是忍冬提前告知她長公主近來雖然心緒不寧看着氣色不太好,可是身子在不惑的滋補下還是比當初要強許多,她也萬萬不敢在此時將所有之事全盤托出。
景帝的身子如今也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長公主毫不知情反而要去擔心景帝的身子,白昭意怕她日後在得知真相之時會埋怨自己當初未曾對她坦誠相待。
“楠姨覺得陛下爲何要對您下如此毒手?您只是一個公主而非可以奪嫡的皇子,陛下完全沒有必要這般防備您。”
白昭意將剛剛倒好的熱茶混着一粒藥丸送到長公主手邊,看着她服下這才問道。
長公主的眉頭蹙的更緊了幾分,阿昭說的正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景帝完全沒有必要這般防備她,除非……
蕭嘉泰防備之人根本就不是她!
長公主的眸子忽然睜大了幾分,整個人也彷彿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記憶中皇兄蕭嘉珏每次看向自己時眸中的疼惜與心痛此時都一一的浮現在眼前,只是她那時不懂皇兄爲何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明明一切安好,日日有着穿不完的新衣服,喫不完的精緻糕點,夫君待她也是極好的。
如今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明明父皇在世之時最是疼愛這個小兒子蕭嘉珏,可是還未等父皇傳出立皇兄爲太子的聖旨,皇兄便忽然逝世了。
難道……
皇兄的死竟然是有人蓄意謀之嗎?
長公主的心此時已經跳的飛快,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一顆一顆的從臉頰上滑落,而長公主卻好似恍然未覺。
白昭意心疼的拿起帕子輕輕的爲她擦去臉上的淚水,駙馬和那個早夭的孩子她甚至都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這一切對長公主來說簡直是太過殘忍了。
可是她始終覺得長公主有權力知道這一切的真相,被人蒙在鼓中才是一件更痛苦之事。
白昭意躊躇了片刻,屏退了屋中的其他人,只留下了尤姑姑和忍冬二人,這纔將一切都緩緩的告知於長公主。
長公主在得知駙馬和那個孩子的事情時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崩潰的伏在白昭意懷中大哭。
大滴大滴滾燙的淚水落在白昭意的身上,彷彿透過了襖裙灼傷到了她的肌膚一般,她只覺得心口好似被人捏住了一般疼痛難忍。
長公主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痛恨和懊悔過,鋪天蓋地的仇恨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卷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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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恨,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道貌盎然的蕭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