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下來白昭意這次的心境和上次也大有不同。
初次被送來靜安寺時的她弱小到能被人隨意拿捏，冒死救下長公主殿下才求得一線生機。
而如今的她是縣主，以靜安寺的寺名爲封號，再不會輕易被人左右。
不過依舊相同的是，她還是不信這世間有佛，有神明。
白昭意和江闕一同燒香祈福，雙手合十放於胸前，江闕偷偷睜開眼看向身側的少女。
“昭昭許了什麼願？”江闕好奇的開口問道。
白昭意淡淡一笑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白昭意擡頭看向眼前慈悲的佛像時，心中平靜不起任何一絲波瀾。
江闕輕笑一聲，轉過頭重新虔誠的合上雙手許下心中所願。
一願昭昭平安。
二願爹孃康健。
三願歲歲長相見。
白昭意和江闕起身隨後離開了主殿，在寺中小路隨意的閒逛着。
靜安寺的姻緣樹之上掛滿了祈求姻緣的紅繩，遠遠的就能看見，那相交相纏的樹幹，以及茂盛的樹冠，外圍執筆寫字的人絡繹不絕。
相傳古時，凡人有求姻緣者，取紅繩繫於此樹樹枝之上，誠心默唸愛人之名，無不靈驗。
白昭意停住了腳步沉銀一會，明亮的雙眸燦若繁星，隱隱帶了些許期待望向身邊的江闕道:
“我們也掛一個吧，可好？”
相傳，心有所屬之人，在一起許願許下姻緣籤，將紅繩親手掛在姻緣樹上，就會一生幸福圓滿。
江闕眼神忽然亮起裏面閃爍着細碎的光芒，雙眸含笑嘴角上揚道:
“昭昭負責寫，我負責掛好不好？”
江闕原本覺得白昭意不會相信這些，所以當她問出口時他還是有些驚訝的，不過驚訝很快被喜悅和甜蜜取代。
昭昭也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樹旁的巨大案桌上，此刻已經擺滿了供香客祈願的紅繩，每一條紅繩背面，都印有佛家的姻緣祈福表文。
白昭意很快抽出一根用筆寫下自己與江闕的名字，等墨跡風乾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江闕。
江闕小心翼翼的拿起，看見自己的名字和白昭意的名字緊緊挨在一起，嘴角揚起眉眼多了幾分溫柔繾綣。
運起輕功朝着姻緣樹最頂端而去，低一些的位置已經掛滿了紅繩，隨後牢牢的將手中的紅繩系在最頂端，江闕滿意的飛身而下。
“昭昭，我們的紅繩掛的最高，月老一定會先看到我們的心願。”
江闕眉眼溫柔眸中滿是期盼和欣喜，他希望昭昭會永遠在他的身邊。
白昭意莞爾一笑，她聽見自己胸腔門漸漸劇烈的心跳，認真的說道:
“一定會的。”
直至今日白昭意終於確定，她喜歡上了眼前這個溫柔明妹的少年，多年以後每每想起今日二人都會緊緊相擁幸福甜蜜涌上心頭。
離開姻緣樹後越走越冷清，最後只剩下他們二人，白昭意隱隱覺得這裏可能不是香客可以踏足的地方。
剛想和江闕原路返回去，卻被人出聲叫住: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還請留步。”
眼前的高僧身上一股清冽的檀香味道襲來，那雙眼睛，通透到彷彿雪山之巔的天空，明亮純粹。
高僧目光看向眼前二人，最後停留在白昭意臉上，眼中閃過一絲悲憫。
白昭意和他對視眉頭不由得微蹙，他那樣的目光，好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她皮囊下的靈魂，眸中流露出了悲憫的情緒。
就如同她初次來到靜安寺隨意進的那間偏殿供奉的垂眸的佛像。
 |
白昭意心底的疑惑越來越大。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高僧再次開口道:“貧僧法號空靜，二位施主應該是浴佛節前來燒香祈福的香客，卻誤入了這寺廟的後院，貧僧觀二位施主面相不似尋常之人，可否讓貧僧爲二位施主算上一卦？”
清冷的聲音傳至白昭意和江闕的耳畔，白昭意心中有一個非常強烈的聲音不斷的叫囂着，這個高僧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
白昭意強壓住心頭的煩躁朝着江闕看去，似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江闕輕輕笑着神情恭敬點頭道:
“那便多謝空靜大師。”
空靜大師目光溫和的落在白昭意的身上，聲調悠遠似從雪山之巔飄來一般清冽道:
“二位施主請隨我來。”
空靜大師轉身朝着一棵菩提樹下走去，坐在樹下的石凳上。
白昭意的心劇烈的跳動着，每每靠近一步那顆菩提樹，靠近空靜大師，心中就忍不住升起慌亂。
空靜大師溫和的看向江闕道:
“貧僧先爲這位女施主卜卦，還請施主退離十步。”
江闕有些擔心的看着坐在石凳之上的白昭意，他隱隱覺得昭昭自從見到空靜大師之後有些反常。
白昭意此時心跳漸漸恢復如初，仰起頭淡笑着朝着江闕點點頭，江闕這才微微鬆口氣按照空靜大師的要求走遠了些。
空靜大師的目光再次落在白昭意身上，眸光復雜，像是在看白昭意，又像是透過她的面相在觀她的命運軌跡。
空靜大師嘆了口氣輕輕說道:
“施主曾經來過一次靜安寺，還求了籤，可對？”
白昭意瞳孔微微輕顫，她來過靜安寺並不是什麼祕密。
都城之中人人皆知她於靜安寺的禪房救下了沉華長公主，不過求籤之事只有她和她身邊的婢女知曉。
白昭意嗓音乾澀的問道:
“我確實求過，不過當時身邊並無其他人，大師是如何知曉？”
空靜大師極輕極輕的笑了聲道:
“貧僧當然知曉，還知道施主求的是雙籤，一根是下下籤，另一個根則是空白籤。”
空靜大師眸色溫和，靜靜地看着面前有些不安的女子，當日他便算出日後他會再次見到求籤之人。
沒想到這麼快便應驗了，見到白昭意的那一刻他才知曉因果。
阿彌陀佛。
前世種下的因，今世結下了果。
白昭意袖下的手輕輕捏緊，沒有出口迴應靜靜等待着空靜大師接下來的話。
“下下籤想必施主已經經歷過了，世間之惡使得你心生怨恨，痛不欲生，不肯放下和忘記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