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的時候,張媽已經用托盤端着飯上去,說:“夫人,我上去給先生送飯。”
“哦……”傅雲渺噎了一下,心裏有點不得勁,喃喃道,“幹嘛都跟我說……”
頓了頓,她又問:“對了,怎麼沒留你姚阿姨喫飯?”
祁時瞥了她一眼,不想去回答她這種問題,說:“你彆扭勁過了沒?”
傅雲渺愣了一下:“什麼?”
“我爸讓你‘對’了一輩子,你偶爾‘錯’一次怎麼了?”祁時平靜地說,“他很清楚你會這麼做的原因,平時他也不會說你什麼,現在他沒有媽媽了,你本來也不算完全對,現在還跟他鬧什麼彆扭?”
程橙覺得他說得有點過分,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祁時於是也不吭聲了,他現在心裏也有氣,想到那個女人都已經登堂入室了,他媽媽還在這裏把豺狼當小白兔,三番四次地去關心那個女人,他就十分焦躁。
“與其去關心那些白眼狼,不如多關心關心身邊人。”他又補充了一句。
傅雲渺被祁時那句‘現在他沒有媽媽了’給狠狠地震了一下,一種心疼和苦澀從心臟涌出,感覺每個器官都酸苦不已。
她瞬間站了起身,就往二樓跑,從張媽手裏接過托盤說:“我給他送。”
程橙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覺鼻子很酸,瞬間便紅了眼眶。
因爲兩個孩子還在家裏,傅雲渺留在這裏陪祁競城,所以祁時和程橙還是得回去的。
兩個人走出了別墅,祁時準備自己開車,在開車門的時候,程橙突然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祁時愣了一下,捏了捏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問:“怎麼了?”
他跟傅雲渺說的那些話依舊盤旋在程橙腦海裏,她額頭在他背上蹭了蹭,又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心疼你。”
“有什麼好心疼的。”祁時轉過身來,面對着她,看見她眼眶紅紅的,於是在她兩邊眼尾分別落下了一個親吻,“我又不難過。”
程橙也沒再說什麼,之前她嫁給祁時的時候他早就沒有媽媽了,性格也陰沉好多,她什麼也改變不了,不過現在,只要她能護好傅雲渺,他就可以多擁有很長時間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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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程橙半夜起來,迷朦着眼,看到祁時在旁邊靠着牀頭坐着,她迷迷糊糊地問道:“老公,你怎麼還沒睡?”
祁時摘掉耳機,摸了摸她的頭:“你先睡。”
看到他手裏拿的東西,程橙立馬坐了起來:“錄音筆?你在聽?”
祁時看向她,不知聽到哪裏,他微微皺着眉頭,表情認真:“程橙。”
“啊?怎麼啦?”程橙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有點心虛,“你別怪媽,媽是幫我出頭才找奶奶出氣的,我當時也挺爽的……”
“我不是要說這件事。”祁時打斷她說,“你真是個小福星。”
程橙一臉茫然:“啊?”
祁時翻身起牀,從衣櫃裏抽了衣服就開始往身上套,說:“我現在要去老宅一趟。”
還不等他邀請程橙,後者已經清醒了,從牀上爬下來說:“我也要去!”
“嗯。”祁時看着她,“一起走吧。”
–
上車的時候,祁時的電話就已經開始往外呼了。
祁競城本來也睡不着,一晚上到現在都還沒睡,接電話接得也很快,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兒子的聲音:“金管家呢?”
他愣了一下,兒子一向不關心老宅的事情,現在怎麼突然問起金管家了?
直覺讓他感到十分不對勁:“金管家今天去警局做筆錄,回來之後我讓他們就留在老宅住,怎麼?”
“派人去找她,要快。”祁時皺着眉頭說,“她跟奶奶的死有關。”
祁競城腦子裏的弦瞬間繃得緊緊的,掛斷了電話,他趕緊找到保安,先行帶着人去找金管家。
發生了這種事,家裏的傭人基本上都不願意待在這裏,但是涉及到主家命案,祁競城讓沈管家督促着所有人都不能走,做完筆錄也必須回到老宅住。
此時,他帶着幾個保安敲了敲金管家房間的門,卻沒聽到任何迴應。
祁競城皺起了眉頭,使了個眼色,保安中塊頭比較大的,就一腳踹開了門,而金管家的房間已經空空如也了。
“先生,人不在!”
祁競城臉色陰沉,說:“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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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重的喘氣聲如同年久失修的風箱一樣哼哧哼哧。
一個五十幾歲的中老年女性沿着海邊碼頭奔跑着,身上帶着極其簡單的揹包,心臟彷彿隨時就能跟着呼吸從口中吐出似的,大腦的弦繃得緊緊的,時不時地回頭看,生怕有人追上來。
碼頭的船只來來往往,她滿心期待地跑過去,只要自己跑成功了,錢就能給她弟弟,她就可以和弟弟一起換個國家生活了,沒有債務,也沒有其他的煩惱。
金管家對未來的生活滿心憧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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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弟弟的歉疚深入骨髓,無比懊惱自己年輕的時候只顧着賺錢養他,沒有好好教他,也沒有好好管他,讓他染上了賭癮,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他沒了一根手指,肯定知道錯了,到了新的國度,她會再好好教他,好好管他,如果他不能結婚生子,普通人的生活,大不了他們姐弟就相依爲命一輩子。
遠光燈突然從身後照射過來,金管家一瞬間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在自己面前被拉得很長很長,像沒有臉的魔鬼,猙獰着入海。
她聽到警笛聲響,也聽到有粗獷的男聲在喊着:“站住!”
金管家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臟怦怦直跳,她咬着戰慄的牙齒,試圖讓自己上了年紀的兩條腿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碼頭的船只在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倉促地收錨逃離,金管家看到船在往遠處駛,不由得發出尖叫聲。
“喂!我還沒上船!還有我!我還沒上船!”
她破碎的聲音劃破了夜空,在晚風中迴盪,聽起來悽慘又絕望。
她加快速度往碼頭跑,着急得一邊跑一邊哭:“等等我!我還沒上去!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