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央央立於廢品堆中，目光環顧四周。
人們常說撿漏之樂，但真正的撿漏哪裏是那麼容易之事？書籍之所以能在此堆積，或許是因爲識字之人不多，或是戰亂年間無人敢留存，更多的則是被用作他途，如擦拭之用。
家中若是有真正值錢之物，怎會輕易捨棄？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值錢的好東西，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略窺一二。
若真有寶貝遺漏，第一個發現的多半會是這些整日與廢品爲伍的工作人員。
看似髒亂的工作環境背後，其實藏着不爲人知的甜頭，時有意外之財，薪酬亦不菲。
沈央央抱着書籍走向老大爺，對方簡單一句“挑好了？”
透着幾分日常的熟絡。“嗯，挑好了。”
她輕聲回答。
老大爺接過書，隨意放在秤上一稱，竟只開價五毛錢，這讓沈央央頗感意外，要知道她挑選的書可不止一兩本，即便是按分量計算，也應當價值更高。
面對老大爺略顯不耐的神情，沈央央急忙掏出錢來，連忙道謝。
“要的！”
她的迴應迅速而堅決，生怕對方反悔。
大爺面無表情地接過錢，轉身繼續他的工作。
沈央央將書籍綁在自行車後座上，慶幸自己今天的出行選擇騎行，畢竟黎楓因肩傷未愈，暫時無法騎車代步，這也爲她的行動提供了便利。
打消了在廢品站繼續尋覓的想法後，沈央央擡起手腕，藉着手錶確認了時間，決定順路前往友誼商店校對時間，以免耽誤接下來的行程。
然而，就在她準備離開之際，一陣刺耳的碎裂聲打破了平靜。
“哐當——”
那是玻璃碎裂的清脆響動。
劉麗娟捂住嘴，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哎呀，小娜，你怎會如此不小心，竟然把香水給摔碎了！”
何小娜臉色瞬間蒼白，慌忙解釋，“明明是你……”
劉麗娟卻打斷道：“哎喲，這一瓶香水可不便宜，怕是要耗掉你半個月的工資了。你還是趕緊去向經理承認錯誤，主動賠償吧！”
“可是，香水是你讓我拿的啊！”
一提及賠償，何小娜頓時急了。
劉麗娟卻不以爲然，“那又如何？雖然我讓你拿去擦拭灰塵，可我沒讓你把它摔碎吧！”
“你……”
何小娜憤恨地盯着劉麗娟，若非她突然後退碰撞，那香水怎會輕易落地破碎？
劉麗娟自辯道：“我哪裏有錯？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讓你清理櫃檯擦拭商品，難道這樣做不對嗎？”
她絕對是故意的！
那眼神中閃爍的狡黠與不屑，彷彿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惡作劇計劃圓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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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撞我，那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引起懷疑，又足以讓手中的香水如同斷翅的蝴蝶，無力地跌落，粉身碎骨在冰冷的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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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香水那麼貴，價格標籤上清晰印着的數字彷彿在嘲笑我的貧窮，我哪裏賠得起啊！
我的心中如針扎般刺痛，那是我半個月的口糧，是我對生活所有美好幻想的代價。
何小娜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肉裏，卻依然難以緩解心中的憤懣與無助。
她的目光四處遊移，想尋覓一個合理的辯解，卻只能捕捉到周圍冷漠與幸災樂禍的眼神。
其他的店員如同雕塑般站在旁邊，他們或許同情，或許麻木，但在這一刻，誰也不敢輕易開口，生怕惹火上身，更不用提有人願意挺身而出，爲她說一句話。
“圍着這兒幹啥呢？”
一聲沉穩而帶有威嚴的詢問打破了僵局，一名身穿西裝、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人羣中央，他是這裏的經理，也是這場意外的仲裁者。
衆人一見他，立刻像受驚的小鳥，站得筆直，不敢有絲毫懈怠。
“什麼味兒這麼香？”
康經理踏步向前，優雅地抽了抽鼻子，那神情似乎並未意識到這香味背後隱藏的風暴。
劉麗娟，那個總愛找茬的同事，立即把握機會，尖聲舉報：“經理，是何小娜，她剛纔不小心弄碎了咱櫃檯上的名牌香水！”
語畢，手指不自覺地指向那地面上的罪證——淺棕色的香水瓶裂成了幾瓣，猶如一件精緻的藝術品遭受了無妄之災，淡黃色的液體緩緩滲出，仍舊散發着它昂貴且獨特的香氣，似乎在無聲控訴着什麼。
康經理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語氣中帶着幾分嚴厲：“何小娜，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做事這麼粗心大意的！”
話語落下，何小娜正欲張嘴辯解，卻被經理不容置疑的命令打斷：“快把這裏收拾乾淨！別影響顧客！”
隨即，經理頭也不回地邁開步伐離開，拋下一句冷冰冰的決定：“至於香水的錢，就從你這個月的工資里扣了！”
何小娜愣在原地，眼眶泛紅，滿腹的冤屈無處傾訴，她只能咬緊牙關，彎下腰，一寸一寸地撿起那些鋒利且帶着嘲諷意味的碎玻璃片。
而一旁的劉麗娟，則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雙手抱胸，嘴角掛着輕蔑的笑，高傲地俯視着何小娜：“掃乾淨點，萬一扎到我們的腳，恐怕你那點工資賠光都不夠。”
何小娜拾起玻璃的手微微顫抖，但她選擇了沉默，將所有的憤怒與不甘深深埋藏在心底。
劉麗娟則變本加厲，用她那昂貴的皮鞋輕輕踢開腳邊的碎玻璃，聲音裏充滿了不屑：“這裏是友誼商店，又不是雜貨鋪，真不明白怎麼會招你這樣的人進來上班。”
面對這赤赤果果赤果果的侮辱，何小娜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她看向那塊被踢得更遠的碎片，心中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
正當劉麗娟準備再次開口時，一個不期而至的聲音打斷了這場欺凌：“要是你祖宗聽見你這麼說話，說不定半夜託夢罵你不孝呢！”
“適當哭一哭，釋放一下情緒也是好的。“
沈央央的聲音溫柔地拂過何小娜的耳畔，像是一股溫暖的春風，試圖吹散她心中的陰霾。
“沒事了，別哭了。“
這幾個字彷彿帶着魔力，讓何小娜的抽泣漸漸緩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不再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