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喝了酒,又藉着醉意把李金金的罪狀全都說了出去,等到四爺一臉鐵青的出了門,她這酒才被驚的散了大半。
夏荷急匆匆的回到湖心苑時,外面的雪已經下了起來,未若柳絮因風起飄飄何所似的雪花,隨着寒風在外面飛舞打轉,夏荷從心底裏竟是也生出來幾分落寞。
如今耿氏已經使了這等手段,那昭文齋的李側福晉便是昔日再得寵,這次也落了個失寵幽禁的下場。
她已經幫耿氏扳倒了這李氏,只希望耿氏能按照約定,把她的身契還給她,放她出府纔好。
這般思緒還沒多想,那邊耿氏就在裏面聽見了動靜,知道是她回來了,當下就急不可耐的自己出來尋她。
一見她回來,便輕壓着心裏的忐忑,低聲詢問道,“如何了?那李氏被四爺怎樣發落了?”
夏荷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積雪,隨後又福了身,這才低聲答道,“犯下的這樣的大罪,便是側福晉再如何得寵,下場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那昭文齋已經變了天,側福晉被髮落到西北郊暢春園裏去了。”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見耿氏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夏荷又繼續道,“就連兩個小主子也跟着失了寵,被一起發落進了那偏遠的園子裏,以後恐怕是翻身無望了。”
耿氏聞言愣了一會兒,有些難以置信的追問道,“咱們四爺是最看重子嗣的,這李金金竟然讓四爺這般大怒,連兩個孩子都跟着一塊冷落了?”
夏荷卻低垂着眼眸,小心的道,“雖然是有了兩個孩子傍身,但是咱們爺的威嚴又豈是她一個個小小女子能夠拿捏住的,四爺這次做的絕,是將側福晉日後想要母憑子貴的路也一併折斷了啊,主子應該高興纔是。”
耿氏卻還是有些遲疑的道,“可是之前嫡福晉犯錯了多次,四爺才收拾了她,這李氏可比那烏拉那拉氏得寵多了,她一朝犯錯,四爺竟是如此狠心……”
“主子真是糊塗了,四爺對嫡福晉多次忍讓,不過是因爲嫡福晉有個實力雄厚的孃家,但是李側福晉本就是丫鬟出身,兩人自然是比不得。”夏荷微微淺笑着說道。
耿氏聽了她這番解釋,這才眉目舒展了起來,臉上也帶了笑,“我的好夏荷,你果真是個聰明能幹的,我沒看錯你啊。”
夏荷聞言卻不卑不亢的道,“奴婢所做一切,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本分,還望主子莫要忘了承諾奴婢的事情纔好。”
耿氏聞言眼眸中波光一轉,隨後才抿着嘴勾起個弧度,淡淡的道:“那是自然。”
李金金把兩個孩子哄睡,自己也靠在馬車裏搖搖晃晃的睡了過去,等快到暢春園外時,杏兒才小心的把她叫醒。
李金金一睜眼,就見到杏兒那張苦瓜臉,忍不住被她愁眉苦臉的樣子給逗笑了,反而展露了幾分笑顏來。
杏兒見自家主子被髮落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還有心情笑,一口氣悶的上不來,便忍不住道,“主子您怎麼還笑啊,奴婢一整夜沒睡,都要替您和小主子們愁死了,您倒是好,竟是還睡的着。”
李金金伸手將元壽遞給杏兒抱,自己則抱着小雪花單手打了個哈欠,然後才悠悠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愁什麼,我這個正主還沒發愁呢,該睡睡該喫喫,別壞了身子纔是正事。”
杏兒被她說的話逗得也笑了一聲,卻還是壓低着聲音怕吵醒懷裏的元壽,說道,“主子您是睡的香甜,馬嬤嬤坐在車外可是愁的直哭呢,外頭天冷那留下來的淚水都要凍成冰溜子了,您快過去看看她吧。”
李金金聞言輕嘆了一口氣,又把懷裏的小雪花也遞給了杏兒,讓她在車裏看着兩個孩子,然後自己掀開車簾坐在了馬嬤嬤的身邊。
“嬤嬤,我就說您別跟着我來這園子裏,以您的資格在雍親王府裏混個平淡日子不難,您看您非得跟着我來,這哭的臉本來就不好看,眼下更醜了。”李金金拿出帕子,輕手輕腳的給馬嬤嬤擦了臉。
馬嬤嬤本來見她這般體貼還正感動呢,結果就聽見李金金說她醜……
她當下就豎着眉,拉着李金金就教育了起來,“姐兒,你怎麼脾氣這麼倔,你說你給四爺認個錯服了個軟,依着四爺一回,這事不就算完了,何至淪落至此啊!”
李金金卻微微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我不能服軟,我的底線不能退讓,若是我一步步退讓,遲早有一天我會和他後院的那些女人一樣,我會徹底的失去自我,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封建清代女子。”
馬嬤嬤聽不懂她說的話,又低聲說道,“等四爺過了氣頭上,你便服軟認錯聽見沒,你就算能受得了苦日子,兩個小主子可怎麼辦,他們兩個本來就應該金尊玉貴的長大,怎麼能喫苦。”
李金金知道和她說不通,只能不說這件事,轉而反問道,“嬤嬤既然知道跟着我要喫苦,幹嘛還跟過來?”
馬嬤嬤聞言不禁嘆了口氣,思緒複雜的道,“你十三歲被賣進王府裏,就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幹活,我雖然籤的是個活契,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老嬤嬤,沒錢沒勢的病在府裏,外頭的家人也沒資格過來看護。”
“只有你,願意在我困難的時候搭把手,又送藥又來照顧的,你是個好人,我馬嬤嬤雖然愛財,卻也不是個沒良心的人,如今你落難了,我要是拍拍屁股就走了,那我馬嬤嬤還算是個人嗎?”
李金金這才知道,爲什麼原主病死在牀上,只有馬嬤嬤願意守着她,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情。
馬嬤嬤見她怔愣半天不說話,便又伸手去握住李金金的手,低聲嘆道,“你還太年輕,不知道失寵的滋味多麼難受,從高處跌下來,落井下石的人多不勝數,我若是走了,你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怎麼辦啊……”
李金金低頭垂眸沒有說話,但是卻輕輕的回握了馬嬤嬤的手掌。
等到到了暢春園,卻是一個面熟的人,過來接待了兩人。
“小尹子,你怎麼在這兒?”李金金微微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