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全都是報應哈哈哈哈……”
“你拿閨女不當人,如今自己卻成了畜生。活該,活該!!終於能爲我的孩子報仇雪恨!”蒼老的婦人狠狠朝着地上茫然的肥豬踹了一腳,肥豬當即哼唧起來,齜着牙露出幾分兇狠的戾氣。
當即朝老太太拱過來,哎喲一聲,老太太便倒在地上。
老太太倒在地上,手臂衣袖無意間掀起,只見手腕上佈滿密密麻麻的傷痕,還有深深的似乎被束縛過的痕跡。
那般龐大的身軀若踩在老太太身上,只怕會活活踩死。
柳大人身後的朝陽宗弟子很快便反應過來,手一擡,靈氣朝着肥豬打去。
前肢彷彿被生生打斷,嗷嗷的發出怒吼聲。
村裏百姓人心惶惶,柳大人當即道:“此事我定會徹查,先將所有豬看守起來!”
人羣中隱隱爆發出哭聲和豬叫聲。
“元君,這兩日你也累了,爹爹已經派人收拾出房屋,你們先去歇着。此處透着詭異,只怕要耽誤兩日。”
柳大人剛說完,便見方纔倒在地上的老太太站起身:“我要揭發,我要揭發他們拐賣人口,拿活人祭祀山妖。”
讓人驚訝的是,她看起來兩鬢斑白蒼老不已,實際,才三十多歲。
“我不是本地人,我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十七年前燈會被人拐賣至此。”
“此處並不是與世隔絕,常年不與外界打交道,並非不通律法。相反,他們通的很!!”
“想必大人已經見過,入村的路口極其難尋,很是隱蔽。又因山路崎嶇蜿蜒,很難有外人誤入。但村民,卻是可以出村的!!”
“每年村長會帶着村裏幾個青壯年離開村子,隔大半個月纔回來,帶回一些外面的消息以及順手拐來的姑娘孩子。”
“我便是當年被拐來的。”與她同來的,有的被磋磨至死,有的已經被同化成了村民。
而她,因着從未死心,逃過好幾次。
又因仗着一張臉,又會識字,幾次逃走被抓回來關在豬圈養着。
她幾次想過死,可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兒,那般嬌軟可愛,她若死了,沒人護着孩子,將來該多麼可憐啊。
她很想恨,恨世道恨全村,恨導致她一生悲劇的男人。
但孩子何其無辜,她年幼時,自己被鎖在豬圈。
孩子會偷偷將自己的口糧省下來,拿給瘋瘋癲癲的母親。她那顆死寂的心,才慢慢活過來。
她開始伏低做小,開始奉承着男人,試圖讓女兒過的好一些。
可誰知,她小心呵護着的花朵,卻嫁給了山神。
柳大人將婦人帶了下去,面色極其凝重。
此事涉及極廣,又因罪犯變成畜生,柳大人連夜派人出村將此事上報。
陸朝朝和元君暫且住在村子裏,夜裏,四處響起豬叫聲。
元君打了個寒顫:“昭陽姐姐,這村子好邪門。你說人怎麼就變成畜生了呢?”
“而且,還保留着人的思維。”
“但若是和家養的豬放在一起,誰能分得清是人是豬?”
保留着人的思維當豬殺,想想都恐怖。
“想來,她們會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吧。”她低聲道。
第二日,天不見亮,村子裏便飄蕩着若有若無的柴火氣。
柳大人徹夜審案,朝陽宗的莫師兄便負責查探。
兩人徹夜未睡,柳大人臉上冒出一絲疲態,按着眉心,桌上擺着些清粥小菜。
“村長家長有許多外來之物,想來是不定時出村的。呵,竟想仗着不通律法逃過追責,想的倒是美。”柳大人眼裏溢出一絲寒意。
“我去祠堂查過族譜,多年前戰亂,一批罪犯在押解途中逃脫。幾經輾轉,瞧見此處偏僻無人,又依山傍水,便在此處休養生息。”
“村長那一代的老人,幾乎都是逃犯。難怪與世隔絕不出村,這是怕被抓呢!”
“村中大部分女子,都是從外界拐騙而來。”
只不過,入村幾十年,如今已是年邁的老人。甚至大部分都已經過世。
難怪如此團結,竟是一羣逃犯,死守着同樣的祕密。
“我已經命人將當年逃犯的冊子拿來,死了的便掘墳帶走。活着的便送回京城。便是做了豬,也逃不了刑罰!”
“此事太過駭人聽聞,必須嚴懲!”
“我已經派人去村中調查,有哪些是被拐來的。不過,上一批還是十幾年前,最久遠的,已經幾十年,有的去世,有的已是家中老太太。恐怕……”估摸着沒人願意回去。
她們已經無法接受外界的目光,時隔幾十年,孃家已經不能成爲依靠,反倒會生出新的風雪。
元君有些失落,但也明白,女子如今地位雖然提升,但世人對女子名聲依然看重。
一時半會,改變不了思維。
但隨着女子踏入朝堂,將來女子必定不會再畏懼世俗的目光爲自己而活。
“待回去我也要努力科舉,以姚大人爲榜樣。她可真是天下女子的驕傲!”
“昭陽姐姐,你還不知道呢,現在女子也能入朝堂做官啦。”
“姚玉珠姑娘還不到十八歲,便是北昭第一個女狀元。她啊,是爲女子的平等而讀書。”元君隨意吃了幾口飯,便準備離村。
陸朝朝卻是聽得姚玉珠,腦子裏莫名出現一張小臉:‘招娣不好聽,我便賜你玉珠吧。願你如玉珠般發光發熱,耀眼奪目。’
侍衛護着幾人離村,元君吸了吸鼻子:“村子裏怎麼瀰漫着一股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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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過年薰臘肉的味道。”
侍衛面色晦暗,摸了摸鼻尖:“聽說要過年了,不少人家中在殺年豬。昨夜村裏豬叫了一整夜……”
元君面色微變,正巧經過昨日揭發的老太太房門外。
只見老太太院裏已經晾曬着許多薰到發黑的臘肉,鮮紅的血跡流了滿地,她瞧見元君經過,還不由說道:“柳姑娘,這是昨兒新做的臘肉,可要帶點回去嚐嚐?”
“我正要去山妖那裏,祭拜女兒,正好讓她嚐嚐年豬。”她笑意銀銀的說道。
元君臉色發青,尷尬的擺手:“多謝多謝,就……就不必了。”
說完,見老太太轉身關上院門。
元君哇的一聲,扶着牆便吐了起來。
“她殺的,真是豬嗎?”她吐得眼淚汪汪,她這輩子對豬肉都有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