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年陸柏珵有些忙,不在渠陽,薑緋又回了梧桐路住。
住的頭一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爬上一幢高樓,高樓天台狂風大作,吹得她搖搖欲墜,她一個沒站穩,腳下踩空,頭先向下落,身子也跟著折過去——
然後就醒了過來。
天都還沒亮。
薑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再也睡不著,拿出手機看,才發現鍾蘊給她打了兩通電話,凌晨一點打的,那時她早睡了。
自從鍾蘊生了孩子,薑緋同她已有一段時間未見,寶寶滿月那會兒倒是送了禮物,之後倆人的聯系便僅限於手機了,因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這年剛過,薑緋沒有多想,再說這個時間鍾蘊應該還沒醒,所以她也就沒有把這兩通未接電話當回事。等過了幾個小時,鍾蘊紅著眼眶找上門來,薑緋才知道,出事了。
羅陽出軌了。
薑緋聽鍾蘊抽噎著把事情說話,眉頭皺得可緊——這幾個月夫妻倆因為寶寶的事忙得不可開交,本來交流就不比從前多,前陣子的因為孩子發高燒,婆婆怪鍾蘊沒有照顧好孩子,成日冷嘲熱諷,還用了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老方子,惹得寶寶起了全身紅疹,一大家子連年都是在醫院過的……
這樣的事隨著時間的積累磐竹難書,鍾蘊知道婆媳關系本就是一道無解的難題,也不想讓羅陽夾在中間難做,和羅陽說過幾次之後,於事無補不說,還弄得羅陽煩躁不耐,竟說道:“我媽肯給我們來帶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要求那麽多做什麽,能不能消停會兒?”從這之後鍾蘊便漸漸變得麻木,如果不是這次發現羅陽出差失聯,查後知道他是找了當地的雞,鍾蘊也許都不會過來找薑緋訴苦。
“上班那時候辦公室有人調侃,說男人出差去外地,工作那麽忙,哪有時間看風景,嫖一次就算是感受一下當地風俗文化了,說完還笑嘻嘻地說哪哪兒地方的水好,養得女人皮膚水嫩……我當時聽了只覺得惡心,回家和羅陽聊起這件事,他立刻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不會乾這檔子事。我那時候哪能想到今天,還笑他如果他的話被我們那部門主任聽到,肯定是要被譏諷一番的……”
薑緋對婚姻本就全盤否定,鍾蘊太了解她,婚後下意識就只告訴她那些好的事情,至多越界也就是抱怨幾句婆婆不待見自己的話,關於羅陽的力不從心,她從未提及。
在結婚前薑緋就告訴過她,婚後不要和公婆同住。她聽是聽了,但寶寶出生後,婆婆以浪費錢為由拒絕了她請月嫂的想法,還直接上門來幫忙看孩子,出發點是好的,羅陽沒意見,她又哪能置喙?
“我婆婆對孩子確實是好得沒話說,但某些表達方式又實在是太無厘頭,而且還總覺得我年輕不懂事,搞得我會害了孩子還是怎麽……我本想忍都忍了,過段時間就會好的,結果羅陽又來這一出,非非,你說他怎麽這麽惡心,居然跑去招技?怪不得說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他們也不嫌髒……”
薑緋張張口,竟是無話可說。
現在的鍾蘊不冷靜。
而她也不是鍾蘊肚子裡的蛔蟲,只能從鍾蘊說的話去給羅陽一個老實,護內,憨直的大體印象。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趁出差嫖娼了。作為旁觀者,她倒是能乾脆地說受不了就離婚,可鍾蘊不是她,且鍾蘊和羅陽之間還夾著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簡直煩上加煩。
“他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嗎?”
鍾蘊抽抽鼻子,“不知道。”
“那你現在出來,寶寶誰帶?”
“我帶他回家了,我媽在看著。周末都這安排,我婆婆也沒覺出什麽不對。”鍾蘊越說越難過,“我她媽太失敗了,連哭都不敢在她們面前哭,就怕聽到讓我忍讓的建議,那只會讓我崩潰。”
說什麽忍一時風平浪靜,這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薑緋沒讓她忍,也沒陪她罵,這種情況只有她自己清楚要做什麽選擇。
她給鍾蘊找了洗漱用品,“你今天晚上先在我這邊睡吧,有沒有問題?”
鍾蘊點頭,“我跟我媽說了要來找你,本來這狀態回去,都要被懷疑的……”
其實說到這裡,薑緋已經知道鍾蘊的選擇。
但她什麽也沒說。安撫鍾蘊入睡後,她喉嚨微微泛苦,便去廚房給自己泡了杯蜂蜜茶,喝的時候靠在冰箱門上,表情木然,忽然特別想聽聽陸柏珵的聲音。
她不否認,經鍾蘊這一出,自己心裡卻是有種兔死狐悲的荒謬感——她知道她並不應該將自己代入進去,像鍾蘊這樣的案例,就她經手過的,數都數不清。
真正讓她感到悲涼的,是鍾蘊決定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牽一發而動全身,說的就是鍾蘊現在的現況。薑緋不難想象鍾蘊提出離婚後會面臨怎樣的壓力,尤其是她現在還待業在家的情況。
喝了半杯水,薑緋又覺得喉嚨甜得發膩,她去臥房尋來手機,到陽台給陸柏珵打了通電話。
今天鍾蘊來得早,從白天到黑夜,薑緋都陪著她,連下午陸柏珵打來電話,她都顧不上接。
這會兒才晚上九點,從陽台看下去,冬日的寒覆蓋了整座城,梧桐路不比宜山公館安靜,小區對面就是一個偌大的公園,路燈與樹,不少人在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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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柏珵那邊許久才接通。
“陸柏珵……”
“非非姐。”
薑緋還沒往下說,就被對面的女聲打斷。
說來她與舒清並不熟悉,頂天也就那晚見過。可是很神奇,她卻在第一時間聽出了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