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緋剛上車,陸柏珵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他上手扯了扯她的面皮,有些發燙,“醉了?”
“沒,”薑緋揮開他的手,沒有骨頭一樣軟在座椅裡,“就喝了一點。”
她酒量中規中矩,能喝,也不能喝,看狀態。今晚人在興頭上,稍微喝幾杯都臉紅,但意識還算清醒。
“我以為你會過去打聲招呼。”她說。
“我又沒多大面子,出現和不出現有什麽區別。”
“剛剛高文問我是不是男朋友來接我,我說是,你要是剛好露面,肯定能把他嚇一大跳。”
陸柏珵眉梢一跳。
見他大有回頭見見高中同學的意思,薑緋忙道:“車都動了你還想回去呢,往前開吧,”她不想那麽早回去,“找個地方坐坐,頭疼,想吹吹風。”
陸柏珵看她兩眼,在前邊路口打轉方向盤,去了北江路的一家清吧。
這清吧背靠江水,人流不少,坐露台邊上,六七月的晚風拂過,不但能讓頭腦清醒,也能讓手腳冰涼。
陸柏珵把外套脫了給薑緋披上。
薑緋抿了口寡淡的氣泡水,倏地撈過陸柏珵脖子,將腦袋枕在他肩膀。
陸柏珵從善如流地從後扶住她的腰,手虛搭在她的前腹。他的手心溫度熾熱,比外套還管用。
“怎麽了?”
“你看那邊,”薑緋示意他看幾桌外的那對男女,“那男的應該是要求婚。”
陸柏珵往後看了眼,果然在後廚位置看到了鮮花推車。
“你怎麽知道是他們那桌。”
“要不打賭?”薑緋仰面看他,“我猜對了你給我買個包,猜錯了我任你擺布,隨你怎麽要求。”
陸柏珵猜到她肯定是進來的時候留意到了什麽,比如那桌的男人在和工作人員交代之類的畫面,但他還是點了頭,“行。”
倆人約莫等了半個小時,答案揭曉。
結果自然是薑緋贏了。
薑緋笑容得意,往陸柏珵臉上拍了兩下,像嫖客一樣笑:“別忘了我的包哦。”
陸柏珵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所至,是那男的單膝下跪,舉著戒指向對面女人深情告白,女方感動得無以複加,又哭又笑,看上去很幸福。
他還沒說什麽,就聽到薑緋小聲道:“我一看這種場景,就起雞皮疙瘩,你摸摸,摸摸——”
“……”
什麽氛圍都被她破壞了。
陸柏珵低頭,用力擦了一把她的手臂,“哪兒都有你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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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薑緋對婚姻排斥,說她是受了什麽刺激,倒不如說是天生抵觸,從上學時就可見一斑。
記得是初二那年,學校應教育局要求上性教育公開課。
結束後薑緋和班上的幾個女生就事論事,說得多了,話題便延伸到了婚姻這一塊。
大家對於婚姻的看法大同小異,主要區別在對另一半的要求上,在旁人對未來伴侶展開想象時,只有薑緋角度清奇,問了一句:“人為什麽一定要結婚?”
其他人紛紛給出理由,沒一個能把她說服。
當天回家路上,她又和陸柏珵聊起這件事。
她說:“如果可以,我想談一輩子戀愛,結婚什麽的,就免了吧。”
那時候的陸柏珵,只當她是隨口一說,卻不想,那是她的真實想法,並非玩笑話。
*
回宜山的路上薑緋心情不錯,開了音箱聽歌,時不時還跟著哼上幾句。
陸柏珵倒是沉默寡言,等車子開進熟悉路段方才開口:“你和高文怎麽聊到一處去了?”
距離倆人提起高文已是兩個小時以前的事,薑緋反應了會兒,“他要送我,我就說有人來接我咯。”
“去吃飯的人那麽多,他就只說送你。”
他用的陳述語氣,薑緋怪異地看他好幾眼,忍笑道:“我聞到了酸味,你聞到沒有?”
陸柏珵抿唇不語,想起高三時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他同薑緋正處熱戀期,明面形同陌路,背地火花四濺。
某天高文抽了風,神神叨叨地就跑過來對他說:“你覺不覺得薑緋越來越漂亮了?還是你眼光好,那時候我們都說華婷漂亮,就你提名薑緋……”
他沒聽完,直接打斷冗長的廢話:“你什麽意思?”
“我想追她。”
他嘴角一抽。
人都到自己跟前宣稱要泡自己女朋友了,而他卻啞口無言。
“你倆雖然八字不合,但終究是一起長大的,她喜歡什麽樣的你應該最清楚,”高文撚起手指順了順兩邊鬢角,“哥,你看我成麽?”
他強壓住怒火,“滾”字在舌尖上繞了又繞,最後只問:“你家是不是沒有鏡子?”
高文沒懂,“啥?”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
他走出好幾步,才聽到高文在後邊氣急敗壞,“陸柏珵,你丫什麽意思啊!”
過了會兒,他回:“她喜歡我這樣的,你是麽?”
不過這話他是說給自己聽的,高文並沒有聽到。
這段回憶太不愉快,陸柏珵不想讓薑緋對高文產生什麽深刻印象,事後也沒有和她提起,只讓她離高文遠點。
當時薑緋不知內情,本來還覺得陸柏珵在胡言亂語,等高文忽然對自己獻殷勤,不用陸柏珵提醒,她唯恐避之不及——
因為陸柏珵動不動就黑臉,如果戴上綠帽,只會顯得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