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倆人走到餐廳時,正好八點。
梁楚淵有訂位置,在窗邊,聽說是全店觀景的絕佳位置。
溫江在夜下波光粼粼,隔著一層玻璃,蘇杳看下去,彷彿能看到星河在自己腳下蜉蝣。
「真漂亮。」蘇杳看向梁楚淵,「這家店開張那天有活動,公司的幾個同事就說要來這裡聚餐,當時我的胃不舒服,就沒來。今天托你的福,我總算來這裡打卡了,省得她們饞我。」
我也是第一次來。
回國之後,梁楚淵出門次數不算多,一般就是畫室公寓兩點一線。這次如果不是蘇杳,他也不會來人這麼多的地方。
說來也奇怪。一個女人突然告訴自己,我能聽到你心裡的聲音。他非但不感到驚訝,反而接受度高得可怕,只覺得新奇。
孤獨的世界杳無人煙,安靜了二十餘年,忽而闖進一個特別的入親者,這種感覺其實還不賴。
可能是先入為主,他對蘇杳沒有向對其他陌生人那般反感。他喜歡和蘇杳相處時的氛圍,能放鬆,不需要他多做什麼,左右他一個眼神,她就能參透他內心的想法。
可能別人不喜歡被人看破內心所有,但他不怕,甚至很樂意去分享。
他一向,是個很克制的人。
有些情緒,就是再想,也會藏得很好。
能被看透的心思,大多是他願意主動表現出來的想法,所以他無所畏懼。
梁楚滄說得對,既然難得,既然特別,多一個朋友又何妨,這才有了今天的約會。
「聽說這裡的龍蝦飯很好吃,」蘇杳翻著菜單,推給梁楚淵看,「你有什麼忌口嗎?」
除了花生醬……我都可以。
蘇杳難得看到梁楚淵臉上露出了不適的表情,她看著他的眼睛,聽到他心裡的吐槽,竟覺得他與她的距離因為這個拉近了不少。
他說他討厭花生醬的味道,討厭花生醬的口感。兒時嘗過一口,吐了一整天,胃口懨懨,他覺得肯定是花生醬搗的鬼。
「我也不喜歡花生醬。」蘇杳笑著附和。
而後她根據前段時間同事的口頭推薦來選了幾道菜,每定下一道,她都會用詢問的眼神去看梁楚淵。
不得不說,這很方便。
她可以輕鬆得知對方是真的喜歡還是勉強接受,簡單明瞭,都不需要去揣測他的想法。
點完菜,蘇杳喝了口檸檬水,調侃道:「幸好這位置偏僻安靜,如果別人看到全程只有我一個人在說話,估計會以為我是個話嘮。」
或者……神經病。
你介意這個嗎?我可以配合你做手語,雖然你可能看不懂。
「當然不介意。」
蘇杳把散落的碎發挽到耳後,「不過我對手語還挺感興趣的。」
這個我擅長,可以教你幾個曰常會用到的話。
「好啊。不過我擅長的技能不多,可能回報不了你什麼。」
你現在就在發揮你擅長的技能,只是我可能學不會就是了。
蘇杳一頓,樂了,她指著自己的眼睛,「其實我的心思很好猜,朋友都說我的情緒太容易外露。她說的對,在熟人面前,我確實不擅長拐彎抹角。」
那你的意思是,我算是你的熟人了?
蘇杳倒沒想到這一層,她舉起手中的玻璃杯,笑道:「當然,我們一見如故。」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嗒嗒聲響。蘇杳本不以為意,看到對面的梁楚淵的眼神,才跟著回過頭看去。
一個腿長腰細的女人。丹鳳眼,瓊鼻菱唇,最妙的是她的眉毛,修得細細彎彎,令她看上去就像是從仕女圖走出來的美人。
梁楚淵叫她梁墨姐。
「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梁墨笑起來眼睛彎如月牙,她分神向蘇杳點了點頭,視線沒有過多停留便轉回梁楚淵的身上,「你跟朋友來吃飯呀?你哥呢?」
蘇杳看到梁楚淵做了幾個手勢。
「他就這麼忙?」梁墨看上去不太高興。
蘇杳頓悟,梁墨與梁楚淵同姓,又能看懂手語,可見倆人關係匪淺。
休諒一下,年底事多。
「這套說辭我都聽膩啦。」梁墨擺擺手,終於面向蘇杳,笑,「你好,我是楚淵的表姐,你可以跟他一樣叫我梁墨姐。」
蘇杳從善如流:「梁墨姐,我是蘇杳。」
「我知道你。」不等蘇杳反應,梁墨話鋒一轉,「難得我們家小淵和朋友出來吃飯,你們這頓一會兒記在我賬上。」
蘇杳怔忪,一時無話,看向梁楚淵才得知,這家店歸梁墨所有。
梁墨還有事,又和梁楚淵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等人走遠,蘇杳問梁楚淵:「你和梁墨姐提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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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哥提過,應該是他和梁墨姐說的。梁楚淵默了兩秒,補充,不過我沒和他們說過你能聽到我心裡想法這回事。
「我知道的,剛才梁墨姐還以為我會手語來著。」
如果不是當時正巧飯菜上桌,梁楚淵借機把話題岔過去,否則也不知該怎麼和梁墨解釋他們的佼流方式。
難不成說讀心術?
好像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