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有千般好萬般好,可若是心裏不曾有你,又有何用?”徐芷忍不住輕笑一聲,這個道理她竟是用了這麼久方纔明白,着實愚極。
“不是這樣的。”蕭焰搖着頭,“我知道皇兄傷你至深,能不能請你現在去看看他…”
徐芷挪開目光,窗外正是秋意濃時,風捲落紅,飄在掌心。悠長一聲嘆息,散在無邊秋色裏:“人活一世,哪有事事順遂之說。”
蕭焰看着眼前人,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以爲她又會聲嘶力竭決絕,可眼見的卻只是那無邊落寞和拒人千里的清冷。蒼白的掌心接住窗外落紅殘花,單薄的人何以爲家。
徐芷輕輕收攏掌心,將殘花揉捏在指尖,絞出粉色的花汁染紅蒼白指腹,像是融在雪地裏的一抹胭脂,清香醉人。
她看着蕭焰,道:“你在也好,免得再差人跑一趟了。有個東西,請你代我轉交於他。”
楚辭扶着她坐在桌前,徐芷命人去取了筆墨。
一字一畫都表明決心,楚辭看着心裏泛着酸楚。
“阿南,你真的想好了嗎?”
徐芷將書信交給蕭焰,說:“這個你交給他,他會明白的。”
蕭焰覺得手中的書信有千斤重,腳步似乎走不動道,乾脆咬牙問道:“皇嫂,就沒有回頭路了嗎?”
徐芷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的落葉,說:“你說,樹上的落葉想要在回到樹上,你覺得可能嗎?”
—
蕭玉手心裏一層薄汗。
蕭焰一五一十地說完後,將信推到他面前,道:“皇嫂只和我說了這麼多,這信是她託我給哥帶來的。”
蕭玉伸手輕輕拿過,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裏面只有寥寥數筆。
蕭玉心漸涼下,渾身的血都似凍住般,良久苦笑道:“她到底還是恨我…”
這幾句話像利刃刺入心間,急氣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皇兄!”蕭焰上前一把扶住他。
蕭玉手中的信箋落在地上,上書道:
—今立休書一封,願與之和離之後,盼夫君重覓良緣,巧娶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女,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蕭焰看得心酸,扶起蕭玉躺下,說:“皇兄,你這又是何苦呢…”
至那以後,徐芷與楚辭搬離了宅院,回到了半山腰草堂那。
蕭玉自知沒臉在見她,恰巧京都傳來消息。
蕭玉的傷還沒好全,李旦飛鴿傳書說是有了水靈之鑰的消息。於是快馬加鞭的趕回去,硬生生的將行程縮短了好幾日。
剛到府中,還沒休息片刻,就去了前廳。
只見到蕭玉一個人回來,後面跟着寧王和幾個禁軍統帥,浣盈一怔,隱約明白幾分。手裏遞過一塊羊皮卷,她有些猶豫,可王爺說的不無道理,只得頷首,轉身輕聲退下。
羊皮捲上面寫着的就是在金國密室裏看到的兩句話。
顯然,這纔是原本的,金國的不過是人抄上去的。
蕭玉接過之時就覺得不對,徐芷是從何得來的這羊皮卷?
若說是信任,他們之間誰又是真正信任過對方…
命人拿來火燭,有一種特殊製成的羊皮紙可以利用其它的法子讓原本的東西隱藏起來,蕭玉讓人拿來燭火只想證明自己的猜想。
把羊皮卷架在上面烤了一會,一個淡淡的影子浮現在羊皮卷的背面,看上去是一副畫像。
這畫像看上去好生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蕭玉細看了半響,倏地擡起頭,蕭焰被嚇了一跳。
“皇兄你怎麼了?是發現了什麼嗎?”
這畫像看上去歪歪扭扭,蕭玉拿着畫像,臉上表情看不出是何情緒,喃喃說:“這畫像我見過,這畫像我見過,有救了…”
“皇兄,你在哪見過的?”
“還記得前年的那場秋獵嗎?那時候我遭到徐建章死士的襲擊,與徐芷一同墜崖之事,那裏就有個村子,祠堂內供奉着的其中一座石像就如同這畫像一模一樣。”
這麼說蕭焰想起來了,當時總是找不到入口,原來這裏面別有洞天。
蕭玉開始命人再去探尋那村子的入口。
一連過去好幾日都未尋得,蕭玉只好親自帶人去找,顧不得御醫的囑咐,翻身下牀去穿鞋,被蕭焰止住。
“皇兄,我帶人去便可,你身上的傷拖不得啊。”
“不行,我必須親自去,芷兒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單靠楚辭的血能撐到幾時,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蕭焰見攔不住,也就只好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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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楚辭每日都藉口外出去看病人,實則去給徐芷取血煎藥。
久而久之被徐芷有所察覺,楚辭最近臉色越發蒼白,腕上的傷口始終不見好,他自己就是大夫,怎麼會連自己的傷口都不治?
這不外乎常情。
自楚辭出去後,草堂內陸陸續續的來了幾個村民說要求見楚神醫,想幫忙瞧病,還說他已經許久未出診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徐芷當晚就將此事告知楚辭,他眼神略微躲閃,含糊其辭:“山上的草藥此時正是採摘時候,我怕過了時間,這段時日看了幾個病人就上山採藥去了。”
徐芷半信半疑,直到她半夜忽醒,想起夜喝水,透過月光望着楚辭正在院子裏煎藥。
那藥煎好後,他給自己倒了一碗,倒的時候有大半是漏出來的,血從紗布滲出。
什麼時候楚辭連個藥罐都拿不穩了?
他爲何在半夜偷摸着煎藥。還不到冷的時候,他穿這麼多都不見出汗。
徐芷忽然想起來在前幾日給他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他牀上全是冬季蓋的被褥,現在正是秋季,反而更像是下雪那時候般覺得冷。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透着古怪。
笠日楚辭照常出門,徐芷佯裝要進屋睡覺,在他走後,卻又穿好衣裳,悄悄跟在他身後。
發現他根本沒走遠,也沒拿採藥的小鋤頭,就拿了他常揹着的藥箱。
停在山腳邊的一座假山後。
他很熟練地拿出東西,徐芷悄悄走近想要看他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