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跟在肖琴身邊多年,在見到姜清陽的那一刻,這丫鬟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肖琴複雜的目光落在姜清陽身上,隨即轉身回屋裏,她並沒有關門。
姜清陽跟了進去。
屋子沒有點油燈,不過姜清陽作爲習武之人,視力很好,一進門就知道肖琴在哪。
他徑直走過去,在肖琴對面坐下。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就這麼沉默了片刻,姜清陽纔開了口,“琴兒,抱歉。”
漆黑的房間裏,肖琴的目光卻能準確的落在他臉上,“爲什麼要道歉?”
姜清陽微微握拳,“讓你面臨如此艱難的困境,是我的錯。”
肖琴忽而自嘲一笑,“你又何錯之有,這一切都是我的命數罷了。”
話落,兩人又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以前的肖琴沒有那麼沉默寡言,所以這會兒在姜清陽看來,肖琴這是在跟他置氣。
他嘆息一聲,“琴兒,今日我去求過北疆王。”
肖琴眼底露出些許詫異,定定的看着他。
姜清陽沒有注意到肖琴的眼神,繼續略顯無奈說道:
“可琴兒你也知道,我其實是太子的人,眼下太子已經去了北疆,而太子與北疆王的關係恐怕不似以前,我就算求了他,他也不一定會幫忙。”
所以他今夜來是想告訴她,他已經盡力了是麼?
肖琴默了默纔出聲,“太子……他真的要和北疆王作對?”
“太子不會和北疆王作對,只是琴兒你也知道,太子這些年被皇上折磨成那般模樣,如今好不容易有新的開始,他無論想做什麼,我們應該都能理解。”
“……”
肖琴想說她不理解,不理解爲何太子去了北疆就要跟北疆王作對,不理解北疆明明是北疆王的封地,可爲何太子要霸佔。
只是想到她一個深閨女子,就算說出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又能如何?再說她也不怎麼想管這些事兒。
姜清陽到底站誰的立場,其實她不是很在乎,從始至終,她只是希望他能平安而已,若是爲太子賣命是他的選擇,她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
肖琴又沉默了片刻,隨即又問道,“所以你今夜來,是想跟我說什麼?”
“琴兒,我求北疆王或許不行,可只要侯夫人出面,北疆王定會幫你的,你讓你母親去跟北疆王提好不好?”
肖琴抿嘴,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面前這個人是她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可不知爲何,近日來一想到他,一見到他,她心底升起的失落越甚。
尤其在聽他這麼說之後,她腦海裏就自然而然的蹦出一句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姜清陽提出來後一直沒等來肖琴的迴應,他眉頭一緊,“琴兒,你怎麼不說話?還是你真的要準備嫁入葉家?”
肖琴抿了抿嘴,“沒關係,如果嫁入葉家就是我的宿命,我接受。”
“琴兒!”
姜清陽非常不贊同的呵斥一聲,“你這就要放棄自己了?你可知道你一旦嫁入葉家就意味着什麼?你可是親手送走了葉曉明,葉家那些人當年沒能讓你嘗命,如今只要你進了葉家,你必死無疑!”
他不說這話還好,他這一說出來,肖琴只覺得自己這顆心更堵得慌,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她嫁入葉家後會有什麼下場,他都能猜得到。
可就是這樣的他才讓她更加心酸,更加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
她先前就好幾次差點忍不住問他,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什麼,可她每次都硬生生忍了回去。
她不是不想問,只是不敢問。
曾經她娘就跟她說過,這世間,人性最經不住試探,一試全完蛋,而人心也不該高估,高估最終只會讓自己撲空。
以前她不怎麼覺得這話在理,可今日她卻深以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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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明明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處境,這些年來卻沒有任何行動是嗎?
想到這,肖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你說的那些我知道,不過今日皇上已經派人來敲打我父親和母親,讓他們對我的婚事上點心,皇上如此忙碌的一個人不可能記起兩家的婚事,所以葉家恐怕已經去皇上跟前告了狀,你說,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什麼迴旋的餘地?”
肖琴很平靜的說完這段話,說完之後她目光一直落在姜清陽的臉上,好似想看出他到底有什麼想法。
只可惜,姜清陽除了皺眉,並沒有露出什麼她所期待的神情,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越發的冷。
“琴兒,讓侯夫人去找北疆王吧,如今皇上甚是依賴北疆王,若是侯夫人能讓北疆王答應幫忙,這個親就能退。”
肖琴微微搖頭,“這件事順其自然吧,我不想讓我父親和母親爲難。”
雖說安雪棠已經承諾她,會想辦法幫她取消婚事,可她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是不想告訴姜清陽。
“這怎麼是爲難呢?”姜清陽完全不贊同她這番話,“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在乎你的生死,眼下就有機會救你一命,他們肯定不會覺得這是爲難。”
看着姜清陽如此焦急的模樣,肖琴抿嘴沉默了片刻,盯着他緩緩開口,“清陽哥哥,如今只剩下這一個方法能救我了嗎?”
到底,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姜清陽愣了一瞬,還是點頭,“是,如今能救你的方法,只有這一個。”
肖琴眸底僅剩的那點光徹底暗淡,她無聲的苦笑了下,隨即收起情緒對姜清陽道,“夜已深,我想休息了。”
“……”
姜清陽眉頭一皺,他總感覺肖琴這樣的情緒和態度讓他有些心慌,“琴兒你…”
“我是真的乏了,再說這麼晚了,你我還獨處一室,屬實不該。”
肖琴在趕他走,姜清陽沒有辦法,最終還是起身離開,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囑咐她,一定要讓安樂侯和侯夫人去求北疆王。
肖琴沒有髮型也沒有拒絕,送姜清陽出門,她便直接將門關上。
姜清陽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一瞬,還是離開了。
聽着姜清陽離開的動靜,肖琴眼底的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走的如此瀟灑……所以她這些年的堅持到底是爲了什麼?
蹲在地上哭了許久,肖琴也不知想通了什麼,眼神忽而變得堅定。
緊接着,她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靠近房間裏的梳妝檯,目光鎖定放在臺上的那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