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緊緊包裹,驅散了工作的疲憊。
“說什麼謝呢,你喜歡喝,媽隨時都能給你送來。”
林秀英的笑顏如春日暖陽,隨後,她憑藉着自己的經驗和教訓,與宋凝分享了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項,母女般的溫馨交談在靜謐的房間內緩緩流淌。
正當氛圍愈發明妹時,宋凝忽然想起尚未完成的工作,歉意地說道:“媽,您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了,但現在我得趕回病房,不能多陪您聊天了。”
“好,你忙你的,別忘了下班回家喫晚飯,你爸和傅昱學都準備好了。”
林秀英理解地點點頭,眼中滿是理解與疼愛。
宋凝告別了婆婆,轉身步入走廊,不料迎面遇上了小跑而來的護士小玲,對方焦急地彙報道:“傅大夫,您負責的病房出現家屬糾紛,請您趕緊去看看!”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宋凝的回答乾脆利落,緊隨小玲腳步,向病房趕去。
病房外,家屬們聚集,情緒激動。患者的母親泣不成聲,聲嘶力竭地質問:“是誰讓我兒子失去了一條腿?你們必須還給我兒子健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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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痛欲絕的哭聲吸引了周圍的注目,幾個護士雖然極力安撫,但顯然無法平息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宋凝擠過人羣,眉頭緊鎖,溫和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患者的母親淚眼婆娑,望向身着白大褂的宋凝,彷彿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您是醫生對不對?請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是醫生,但是……”
未及宋凝解釋,那婦女情緒失控,一把抓住了宋凝的衣領,聲音顫抖而憤怒,“你必須還我兒子的腿!你們這些冷血的劊子手!”
搖晃間,宋凝身形晃動,險些跌倒。
就在這緊急關頭,林秀英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用有力的雙手分開了那婦人緊攥的手,“冷靜點!有什麼問題好好說,別衝動!”
她堅決地將宋凝護在身後,不容許任何威脅觸及到她的兒媳。
那婦人被拉開後,抽泣着控訴:“我兒子好好的一個年輕人,二十歲剛出頭,就這樣沒了腿,以後他怎麼活下去?我要討個說法!”
宋凝深知事件的原委:青年不慎觸碰掉落的高壓電線,導致嚴重電傷,爲保全性命,醫院在徵得其父同意後,由邢主任主刀進行了截肢手術。
然而,從外地趕來的母親無法接受這一現實,衝動之下,選擇了對抗。
面對婦人的指責,宋凝儘量保持平和,試圖理性溝通:“大姐,您兒子的情況非常危急,不截肢恐怕連命都難保。手術是經您丈夫同意的。”
婦人卻不依不饒,言語強硬,“我不知道,我老公說他沒同意。你們這是擅自行動!我要賠償!”
在醫院,這樣的醫患矛盾並不罕見,宋凝吩咐小玲立即聯繫主任,並着手查找患者的病例記錄。
不久,小玲帶着病例歸返,其上清晰可見患者父親的簽字,“您看,這裏就是您丈夫的親筆簽名。”
“我認不得字,你們別想糊弄我!我不答應!總之,你們得賠償我兒子的損失!”
婦人態度堅決,似乎決心要將這場鬧劇繼續下去。
面對如此胡攪蠻纏的情景,林秀英的思緒不禁飄回了當年,她兒子趙雲生陷入昏迷時,自己也曾心急如焚,向醫院尋求答案。
她能夠理解那份出於母愛的焦急與無助,但這並不代表她認同這種過激的行爲。
眼見婦人仍舊拽着宋凝不放,林秀英的聲音嚴厲而堅定:“醫院救了你兒子一命,你不感激就算了,還想無理取鬧?手術是你丈夫簽字同意的,還有什麼可說?再如此擾亂秩序,我們只能報警處理。干擾醫院正常運作,法律自有其裁決。”
婦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後淚珠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聲音顫抖着重複:“報警又能怎樣?我不怕警察的問詢與程序,但我怕的是,我的兒子從此失去了自由奔跑的權利,他的世界將變得狹小而艱難。你們若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便如同一座山嶽,堅定不移地守在這裏,直到問題得以妥善解決!”
邢主任與其他幾位實習(實習)醫生快步走進,他們的白大褂隨步伐輕揚,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專業。
邢主任首先上前,眉宇間流露出深沉的歉疚:“大姐,那場手術是由我親自主刀,每一項決策都與您丈夫詳盡溝通並得到同意。作爲醫者,我們的使命是拯救生命,減輕痛苦。選擇截肢,是面對生命危急時最無奈的決定,如果不這樣做,您的孩子恐怕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了。”
喬婉溫柔地接上話茬,眼中閃爍着真誠與理解:“阿姨,您的兒子雖然失去了一條腿,但他的生命力仍然堅韌,另一條腿完好無損,這意味着希望和未來。您或許不曾親眼見到那些比他還不幸的人——雙足皆失,或是高位截癱,生活中只能依靠牀榻或輪椅,連最基本的日常活動都是一種奢望。相比之下,您的兒子依然擁有站立的可能,這是多麼值得感激的一件事。”
在這番耐心的勸慰下,婦女的面容逐漸舒展,淚水似乎也被溫暖的話語烘乾,心中的憤懣與哀愁慢慢平息。
“阿姨,咱們走吧,我陪您去休息室,那裏可以安靜地坐會兒,喝杯溫水,您也需要休息一下,這些日子您辛苦了,不是嗎?”
喬婉輕輕地扶住婦女的手臂,以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力度,引導她緩緩離開,人羣也隨之散開,醫院走廊又迴歸了慣有的寧靜與秩序。
然而,林秀英並未隨着人羣散去,她的腳步堅定地跟隨在後,心裏掛念着婦女的情緒變化,生怕她會因一時衝動對喬婉造成傷害,於是選擇默默地守護在側。
婦女坐在休息室的軟墊椅子上,輕輕啜飲了一口熱心人遞來的熱水,身體的疲憊與精神的緊張似乎隨着熱流緩緩消散,但她的眼神一旦觸及內心深處那抹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