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的手僵着,她低垂着腦袋,紅脣緊抿。
許久後,她才擡頭,眸子裏一片清明,“我能救活你,一定能!”
陳慧芳把她拉到自己旁邊,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絲不太難看的笑容,“我早就知道我會有這一天,這是我躲不過的劫。”
她看了眼窗外,天是黑的,周遭是冷的,唯獨白苓能給她溫暖,她看着白苓,指着旁邊的椅子,輕聲道,“坐下吧,我有些話要交代給你。”
白苓緘默片刻,坐下。
“小苓,不要替我難過,也不要替我報仇,完成你的學業,好好的生活。”陳慧芳輕嘆一聲,“我知道,你嘴上答應我,其實並沒有按照我說的做過,就像你答應我不尋找你的父親,卻暗地裏尋找了多年。”
白苓低着頭,沒說話。
“以前的事,我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摻和進來,因爲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你父親就是個例子。”陳慧芳拉着白苓的手,“小苓,四十多年前,我就該死了,爲了你,我苟活這麼多年,眼下,你有傅少照顧着,我放心了,聽我的,真的不要去查當年的事了,也不要再找你的父親,你……就當沒有我們吧!”
白苓嘴裏緩緩吐出一口氣,眸子輕擡,聲音不冷不淡的,“你以爲,你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你這輩子都在忍讓,都在躲避,結果呢?你保護的了我父親,保護的了我?”
“你?”陳慧芳震驚的看着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十歲那年,有幾個人來找你,你藉口讓我出去,我沒走,全部聽到了。”白苓站起身,看着她,“父親是他們抓走的對麼?他們要逼着你交出的千山血玉究竟是什麼?爲何你寧肯丟了命,也不願把這東西交出去?”
“我……”
陳慧芳還沒說話,就被白苓打斷,“這次的事情,你早就猜到了,從我去京城那天,你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這是他們對你下的最後通牒,對你下手的,是哪幾個家族?”
陳慧芳臉色一變,“你,你不要瞎猜,總之,你不要再管這些事……”
“有傅家的人。”陳慧芳的話還沒說完,白苓冷冷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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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慧芳急,“跟傅琛沒關係,你別怪到他身上,這孩子很好,對我好,對你也好,你既跟他在一起,就好好的。”
白苓笑了,“我沒誤會他。”
陳慧芳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咳咳……”
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白苓神情一變,她剛要給陳慧芳喂下藥丸,就被抓住手腕,“家裏觀音像裏有個東西,你去收好,切記,若是留不住,就毀了它,千萬不能讓它落入隱世家族的手裏,還,還有……”
陳慧芳的臉色越來越差,氣息已經喘不上來了,“我牀頭底下有個盒子,那裏頭有你父親的訊息,我,我……知,知道攔不住你……將來就……靠你自己了。”
話落,陳慧芳眼睛緩緩閉上,手臂垂落。
白苓站在那,就這麼看着陳慧芳,什麼表情也沒,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過了很久,她找了塊白布,動作緩慢的給陳慧芳蓋上。
她苦笑一聲,“死,對您是一種解脫吧?”
倏地,她笑容一收,“但誰也沒資格從我手裏搶走您的命!”
白苓轉身,打開手術室的門。
傅琛見她出來,看了眼手術室,那張白布異常醒目,他的眸光驟然一緊,想去安慰白苓,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白苓把鴨舌帽戴在頭上,看向邢宇,他送徐思雨,剛剛回來。
“邢宇,麻煩替我奶奶準備後事。”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帶着點韌性,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不喜不悲。
邢宇和江時越臉色都變了變,張着嘴,想說些什麼,說不出口。
稍許後,邢宇深吸一口氣,“是。”
“謝謝。”
白苓轉頭看着傅琛,勾脣一笑,“傅爺,借您的權威一用?”
她這一笑,百妹叢生,如白天的驕陽。
傅琛從沒見她這樣笑過。
他薄脣緊抿,許久後,緩緩開口,“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謝了。”
白苓留下這兩個字,轉身就走。
傅琛還是不放心她一個,扭頭看了眼江時越。
江時越會意,“我知道該怎麼辦!”
醫院樓下,橫屍遍地。
這是近幾十年來,歷城發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整間醫院,活人看不見幾個了。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羣,槍戰還在繼續。
歷城有大量的外地人進來,人手一把槍,且來勢兇猛。
白苓看了眼這滿地屍體,仰頭,深吸一口氣,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市中心醫院,讓所有人過來。”
掛了電話,喬森正被對方逼的步步後退,白苓一把扯住他。
喬森回頭,看到白苓,鬆了口氣,“白爺,您回來了。”
“恩。”
白苓摘下鴨舌帽,脫掉外套,取了鍼灸袋,拿給喬森。
喬森心裏咯噔一下,還不等他說話,白苓就如同一只離弦的箭,躥了出去。
她的身影快到看不見,所到之處,慘叫聲一片。
她沒用銀針,沒用槍,就這麼徒手,把幾百人的槍給卸了。
然後就看見,她把對面的人當成沙袋一樣,拳頭飛快的出擊,一下又一下,對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生生被打的吐血。
打完一個,接着下一個。
她像是施了魔咒一樣,對方的人明明可以行動,卻挪不動腳。
如同待宰的羊,等着她來殺。
傅琛看着白苓如此瘋狂的樣子,心臟的某處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是個失職的未婚夫,沒能儘自己全力保護好她。
非但如此,還讓她一次又一次,親自動手。
他的未婚妻,不需要面對血腥。
這些東西,應該交給他來做。
傅琛沉默片刻,脫掉西裝外套,一個箭步竄了進去。
白苓要打哪個,他就攔住白苓,用千百倍更殘忍的方式折磨對方。
最後,白苓停了下來,就只看到傅琛一個人穿梭在人羣中。
密密麻麻的人羣,瞬間的功夫,全部散開。
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