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瑾悶哼一聲,原本他是能躲開的,但是他沒躲。
就在蘇嫿要從他胸前拔出金釵時,謝玉瑾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忍着疼道,“以前,我也以爲蘇文熙是好人,直到一年前,有人告訴了我,七年前我爹去世的真相。”
“蘇文熙明知應寶湖湖匪兇悍,還派我爹孤身一人去談判,明顯就是讓我爹去送死!”
“所以,我對付蘇文熙是爲我爹報仇,我沒有錯!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我早已買通教坊司的周嬤嬤,讓她爲你提前掛牌,就是想帶你離開那裏。”
蘇嫿用力掙扎幾下,見自己手腕抽不出來,就死死握着金釵繼續往他肉裏扎,謝玉瑾的玄色衣衫,迅速被鮮血染紅。
她恨道,“怪不得周嬤嬤對我非打即罵,一日都沒停過,原來都是你的授意!”
謝玉瑾疼得額頭青筋暴起,緊握蘇嫿的手腕不讓她再用力,同時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我給了周嬤嬤三百兩銀子,就是爲了讓她照顧你。”
他說的話,蘇嫿一個字都不信。
“謝玉瑾,我爹是否害過你爹,我們心裏都清楚,你不用爲你的攀附和背叛找藉口。”
“你若只爲報仇,爲何要投靠嚴黨,我爹若是真害過你爹,爲何他要資助你,還要招你爲婿,將你放在身邊養虎爲患!”
蘇嫿手腕抽不出,金釵插不進,她發了狠,上下搖晃剜動。
“謝玉瑾,你根本就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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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瑾彷彿聽見了金釵劃過骨頭的聲音,胸口的銳痛迫使他鬆開了手。
蘇嫿猛地拔出金釵收回手,謝玉瑾又是一陣劇痛,溫潤的面容瞬間變得扭曲。
謝玉瑾低頭朝傷口看去,那是左胸,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她想讓他死!
謝玉瑾的瞳眸,瞬間被鮮血浸透的衣襟染紅,心也在滴血。
“蘇嫿,明晚亥時三刻,我來接你。”
他幾乎一字一頓,“明晚你若是不來,後日我就砍掉蘇文熙一根手指,晚上我依舊會在這裏等你,你若是還不來,我就再砍掉一根,你算一算,蘇文熙有多少手指夠我砍。”
嫿嫿,既然你油鹽不進,就別怪我無情了。
蘇嫿狠狠瞪着他,一只手攥拳,一只手死死握着金釵,氣得渾身發抖。
謝玉瑾繼續道,“別說靳珩現在不在京城,就算他回來,你也別妄想他能幫你,一個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一個是他新收的外室,孰輕孰重你應該清楚。”
“他若是知道我們的關係,再不會幫你一分一毫,蘇文熙只會死得更快!”
蘇嫿紅了眼,目眥欲裂揚起手,想要戳死他。
可男女力量畢竟懸殊,謝玉瑾用沒受傷的手,輕鬆握住了她的手腕。
“嫿嫿,今日之事,算我還你那兩板子,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不代表可以有下次。”
蘇嫿現在只恨謝玉瑾不死,她除了靳珩不知道依靠誰,謝玉瑾卻將她的路全都堵死了,她要怎麼辦。
“謝玉瑾,就算是報仇,你害我蘇家至此,也已經足夠,你爲什麼還要死咬着我不放,你能不能要點臉!”
謝玉瑾指尖在她細嫩的手腕上輕捻,忍下某些衝動,鬆開了手。
“不能。”
不能。
謝玉瑾走後,蘇嫿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爲何不能,因爲兩人曾訂過親,而她現在跟了別的男人,他沒得到。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佔有欲。
不然,難道是因爲謝玉瑾喜歡她,放不下她嗎。
他害她全家,又放不下她,那該多可笑。
孃親好不容易出宮住進了這間院子,就算是舅舅和表哥來接她,她也不會走,更何況是謝玉瑾。
謝玉瑾如此喪心病狂,就算等到靳珩回來,揭穿他的真面目,爹爹早已不知道失去幾根手指了。
十指連心……
蘇嫿眼前浮現出小時候,爹爹大掌握着自己稚嫩的小手,教她寫字的場景。
一撇一捺,一橫一豎,無一不耐心
爹爹是真的將她當親女兒疼,琴棋書畫,嬌生慣養,就算後來有了兒子,也從未對她怠慢分毫。
蘇嫿洗淨了金釵和袖口的血跡,拿定了主意。
她不能讓謝玉瑾那個畜生傷害爹爹,更不能讓他拿捏。
謝玉瑾,都是你逼我的。
我就算舍了一身血骨,也要跟你拼到底!
………
夤夜,一名玄衣男子翻身上馬,離開永安巷上官道後,快馬加鞭去往石門。
夜色漸退,天空露出魚肚白,男子翻身下馬,守在衙門口等待門房上值。
白德耀在門外,聽見靳珩起身的聲音,敲了敲門道,“爺,永安巷來人了,說有要事稟告。”
靳珩穿衣的動作一頓,“讓他進來說話。”
“是。”
白德耀將人帶進去,男人將昨天下午,有人往永安巷送信,蘇嫿夜會謝玉瑾發生爭執,用金釵戳狠謝玉瑾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靳珩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男人離開後,靳珩對白德耀道,“升堂,將犯婦李氏和秦氏帶過去,判決後儘早回京。”
白德耀面露難色,“爺,昨天夜裏李氏推翻了供詞,她說自己殺周仲是預謀已久,不是因他打罵臨時起意,這件案子,怕是要您重新定奪。”
說完,將供詞呈了上去。
靳珩接過供詞,面沉似水。
……
今日蘇嫿起得晚了一些,喫過早飯,她看見丹桂和明夏在打掃院子。
她吩咐道,“丹桂、明夏,你們將空出來的花圃,土翻得鬆一些,來年我要種牡丹。”
丹桂不解,“小姐,既然明年種,爲何現在鬆土。”
蘇嫿眼眸微垂,緩慢道,“秋天翻地,可納冬春雨雪,抗旱保墒,第二年春天栽種的花,開得更好。”
明夏在一旁道,“這叫保土保肥,我們那有句話,叫秋天劃破一層皮,勝過春天翻一犁。”
丹桂恍然大悟,拎着鋤頭往花圃走,“我挖深一些,土翻的厚一點,來年的花,肯定開漂亮。”
蘇嫿盯着花圃,低聲道,“沒錯,挖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