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身上鬆垮垮披着一件月白衣袍,眉眼清冷站在房中,看見進來送水的母女身後,多了一名低眉順眼,提着食盒的婢女。
難免多看一眼。
一身素淨柳青布裙,頭上那只戳得老鴇一身血窟窿的金釵,幾乎全都藏在緞子似的烏髮中。
雲鬢鴉鴉,香腮似雪,脣色硃紅。
真是一位絕色佳人,荊釵布裙也難掩清麗。
靳珩揮退了母女倆兀自洗漱,洗漱完畢後,他看着蘇嫿的方向,聲音不辨喜怒。
“你怎麼來了。”
他一向不喜女子近身,尤其是晨起時,他可沒說過讓她來伺候。
蘇嫿已將早膳一一擺在房內的八仙桌上,垂首站在桌旁,溫聲細語道,“回爺的話,昨日您說讓我做您的婢女……”
蘇嫿頓了頓,這自稱“奴婢”,她還真不適應。
“奴婢記着您的說的話,今日不到卯時就來了。”
“誰知來早了,奴婢回去又怕誤了爺早起的時辰,便留在廚房做了幾道早膳。”
蘇嫿特意強調自己來早了,等着靳珩問自己,爲何不到卯時就來。
她偷瞄一眼,見他快走到桌前了,擡手將鬢邊一縷碎髮攏在耳後,有些嬌怯的擡頭,卻不看他。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靳珩走近了,纔看見她鼻尖泛紅,額頭微微沁着細汗,因爲幹活,袖口往上挽了幾折,露出一段羊脂玉似的纖細手腕。
只是手臂上幾道若隱若現的青紫,有些煞風景。
靳珩收回目光,看着八仙桌上的幾碟精美早膳。
翡翠燒麥、揚州春捲、南瓜千層糕……
他去過揚州,自然一眼就看出是揚州的特色美食。
“沒想到嬌生慣養的蘇小姐,還會做這些,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蘇嫿聽出他話中揶揄,絲毫不惱,只當他是在誇自己。
“爺謬讚了,奴婢在家侍奉父母,倒也會做幾道小菜,爺救奴婢於水火,奴婢沒什麼可報答的,只能盡心服侍。”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她相信靳珩也一樣。
靳珩果然坐下了,像是接受了她的報答。
蘇嫿執公筷夾了一只翡翠燒麥到他碗裏。
靳珩也沒跟她客氣,拿起筷子將翡翠燒麥送進口中。
豬肉、糯米、菜茸入餡,皮薄汁鮮,十分美味。
他昨晚光顧着處置嚴驍,晚飯沒喫多少,後半夜就餓了,一早起來就喫到可口的美食,自然心情好。
“味道尚可。”
蘇嫿知道他這是滿意了,一臉的喜出望外,“爺不嫌棄就好。”
她往他碗中又夾了一只揚州春捲,狀似不經意道,“這還多虧了婉心姐姐。”
“她忘了爺今日休沐,告訴奴婢她們都是卯時來伺候,奴才才得空留在廚房,做了幾道早膳。”
蘇嫿說話時,留心着靳珩的反應。
果然看他拿筷子的動作一頓,顯然是注意到她這句話了,只是沒說什麼,繼續用膳。
主子跟前是非多,尤其是貼身伺候的丫鬟之間,傾軋嚴重。
蘇嫿要埋個種子在他心中,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若是犯了什麼錯,得罪你,肯定是你那些個通房挑唆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了,默默伺候靳珩用膳。
靳珩用完膳,喊了裘嬤嬤將餐盤端走,他沒趕蘇嫿,而是丟了一小盒藥膏給她。
“白玉膏,生肌潤膚。”
蘇嫿接過藥膏,想到這就是昨日他讓周嬤嬤賠銀子的好東西,臉上綻出一絲甜笑。
“謝謝爺。”
如三月暖陽,沁人心脾。
靳珩不是刻薄之人,既然吃了她早起做的膳食,就給了她一分顏色,沒想到卻看見她臉上開出了三月春花。
這笑容襯得她愈發嬌美動人,靳珩目光難免在她臉流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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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您要的繡娘和女裁縫來了。”
裘嬤嬤在門外喚了一聲。
女裁縫是靳珩昨晚吩咐給蘇嫿裁衣裳的,沒想到來的這樣早。
“讓她們進來吧。”
僕人聽見召喚,開門進來了。
繡娘和女裁縫一番自報家門後,靳珩指了指蘇嫿,示意給她量衣裳。
兩人見少女生雖然穿得素淨,但生得雪膚櫻脣,十分貌美,立刻明白這位是爺房裏的。
女裁縫邊量尺寸邊誇道,“姑娘這身段真是好,前凸後翹,腰肢纖細,我量過這麼多夫人、小姐,姑娘這身段是最好的。”
繡娘也應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沒見過比姑娘更好的了。”
蘇嫿從小是被人誇着長大的,尤其是身段相貌這塊,自然不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買賣人見了主顧,當然要說好話了。
倒是坐在房中喝茶的靳珩,聽見女裁縫們的話,目光難免在蘇嫿身上流連。
只見那女裁縫的皮尺,圍着蘇嫿胸前繞了一圈,上胸量完,又量下胸,勒出來一個驚人的輪廓。
靳珩舔了舔脣邊的茶水,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盞。
女裁縫知道靳珩才花銀子那位,量完尺寸走到他面前福福身。
“世子爺,若是姑娘要新作的衣裳,需三天能送來,若是要店裏現成衣裳改改,下午就能送來。”
“料子都是頂好的緞子和細紗,裏衣、小衣都是上好的杭綢,保證不會委屈姑娘嬌嫩的身子。”
蘇嫿立在一旁聽着,這些料子可都不便宜,少說也得五兩銀子一尺,她當知府小姐時也就如此了,哪有下人穿這些的,靳珩肯定不給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