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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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

他啞著聲,握住她冰涼的手,把她緊緊擁進懷裡。

“只要你醒來,我都答應你。”

他雜亂無章地親吻她的眼睛,額頭,眉毛,鼻子,臉頰,唇,一下比一下急切,一記比一記纏綿,她的臉卻越來越涼,越來越白。

恍惚中,宋暮春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臉上。

下雨了嗎……

不對,這是熱的。

怎麽好像聽到木頭的聲音?

唔……木頭為她流淚?這個夢還真美好。

她想笑著說讓他別哭,卻發現,她的嘴角提不起來了。

……

大吉大利趕到醫院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手術室外的韓木。

韓木在大家眼前,永遠優雅,整齊,風度翩翩。

可此刻,黑色西裝浸染大大小小的深色血汙,被他解開扔一邊,襯衫發皺,衣領的兩顆紐扣不知所蹤,他上身前傾,修長的雙手交握撐在額頭上,布滿風乾的血漬,他閉著眼,似在休憩,又似在祈禱。

這是他們進宋家十年來,第一次見到這般狼狽的韓木。

手術時間十分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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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子彈靠近心臟部位,相當棘手。

從下午等到半夜,主刀醫生疲憊地走出,韓木幾乎是立刻迎了上去。

那眼底布滿的紅血絲,都著實把大吉大利嚇了一跳。

“怎麽樣?”

“手術成功了。”醫生的語氣卻全無喜悅,“但是,病人體內積累過多藥物毒素,具體的還要等化驗結果,現在不清楚這種毒素會對病人病情產生什麽影響,坦白說,情況不大樂觀,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吉瞪大眼睛,“毒素!大小姐怎麽會中毒!難道是那幫龜孫子……”

話沒說完,韓木突然一言不發地轉身,快步離開醫院。

那模樣彷彿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他連夜去了警局。

今天抓獲的組織成員基本都被關押在此。

韓木很快見到了南坤,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拳。

“我讓你給她解藥,你他媽耍我!”

“哎哎,有話好好說。”兩名看守警方立刻把韓木拉開。

南坤揉了揉自己的俊臉,不痛不癢地輕笑,“下手真狠。”眼見韓木沉著臉又要衝過來,他歎了聲,“少見你有這麽沉不住氣的時候啊。可你冤枉我了,我本意只是拿她威脅你,要她的命做什麽?之前我就把解藥給宋小姐了,她也當著我的面吃掉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醫生騙我?”

南坤笑了,“我還奇怪呢,你的毒是怎麽解的,別告訴我是那位什麽許小姐。組織研製的新型毒藥,不可能在那麽短時間就讓外人研製出解方。”

韓木愣了愣。

似乎想到什麽,神情慢慢地變了。

南坤感慨,“那位宋小姐真聰明啊,當著我的面假意吃下解藥,轉眼就扔進了酒水裡。裝著十分痛恨你,帶著酒去嘲笑你,卻是把解藥全部灌給了你。她真是……把我都騙過去了。”

韓木身子狠狠一震。

在她的認知裡,他應該是她的仇人,為什麽……為什麽……

他情願躺在手術台上的是他,生死不明的是他!

南坤靜靜看著眼前男人臉上交織著痛苦複雜的情緒,待他轉身,才出聲道,“不用急著去找解藥。這會兒院方應該把情況跟警方說明了,這邊搜到的解藥,會給那邊送過去。看你心情這麽差,給你講個故事?”

這話是問句,語氣卻沒有一點詢問的意思。

不等韓木反應,他自顧自地說開了,“從前有一個男孩,自小父母被謀殺,他立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他成功了,還愛上了一個可愛善良的女孩。他們一起辦案,出警,日子過得平淡甜蜜,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就在男孩求婚後沒多久,他接到了上級指派的秘密任務,潛伏進一個組織當臥底。”

韓木聽到這,轉身看向南坤。

南坤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那個組織警方盯梢許久,派進去的眼線都陸續失聯,男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對女孩說,如果他三年內沒回來,就忘了他。三年後,男孩沒法脫離組織,下決心忘了女孩。不曾想,過了兩年,女孩以臥底的身份混入了組織。男孩又喜又怒,明面上處處跟她作對,希望她知難而退,離開這危險之地。女孩卻誤解了男孩的好意,以為男孩變了心,傷心欲絕,更加堅決地留在組織要挽回男孩的心。”

南坤視線落在某一處,彷彿陷入遙遠的時空,“她太感情用事,注定融不進組織。八個月後,女孩的身份被曝光,上級命令男孩親手處決她。女孩心知男孩的幾番包庇已經引起上頭的懷疑,為了不讓他為難,女孩親手握上男孩的手,扣動了扳機。女孩死了,用鮮血淋漓的生命保住了男孩的身份。”

空氣靜默。

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韓木啞聲道,“男孩後悔了嗎?”

南坤輕笑,“我想是吧,男孩沒能跟女孩道別,沒能給她收屍,甚至連她死前的那一句‘我愛你’,他也沒能回應。男孩無數次地想,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認定相恨的結局對兩個人都好,如果他對女孩說了愛,女孩是不是可以懷著希望退出組織,繼續幸福地過她的小日子。”

韓木神情怔愣。

南坤起身,撣了撣衣角,“說完啦說完啦,嘖,真是口水要幹了。希望有人聽了這故事,能不重蹈男孩覆轍才好,不然白費我口水。”

男人眼底有轉瞬即逝的痛楚。

韓木再想看清時,南坤已經被兩名警員帶走。

“你們輕點,這世上哪有我這麽敬業的人呢,任務都結束了,還幫著你們在牢裡撬那些小兔崽子的嘴。跟你們劉隊說啊,不給點什麽實質好處,老子我不幹了。”

聲音漸行漸遠。

韓木立在原地,久久僵直。

……

宋暮春的治療緊鑼密鼓地進行。

韓木和宋父每天交替著看她,而更多時候,是韓木陪著宋暮春到天亮。

盡管牀上的女子從頭到尾都昏迷。

大吉原本瞅著韓木這狼狽樣心裡挺爽的,沒想到,韓木後來竟帶了許安怡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