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陸時延鬆開手,程澈從他身上坐起來。
程澈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會動手,她呆呆地看著他微紅的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澈澈,」他嘆了一口氣,「你就那麽討厭我嗎。」
程澈心裡很亂,她還沒做好面對陸時延的準備。
最初,她孤身一人來到倫敦,心裡有天大的難過却誰也不能訴說。除却失戀之外,最大的打擊是自己的身世。
她忍不住想,自己此刻的難捱,能否抵得過程芸樺當年的十分之一。越想就越齒冷,程芸樺費盡心血守護的秘密,竟成了陸時延威脅張蜜的籌碼。
她把一切咽下,一夜長大,歷經千錘百煉終於能稍稍做到金剛不壞。她决心在程芸樺面前把這個戲演一輩子。
程芸樺教她樂觀生活,不要心懷恨意,程澈就不去恨。
况且她根本不知該去恨誰。
「我不討厭你,我只是接受不了,你還把現在的我當作過去的我對待。」程澈整理思路,慢慢說道,「你以爲道歉了我就要原諒你……憑什麽啊,你根本就不瞭解現在的我啊。」
陸時延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泪珠,「對不起,澈澈,對不起。」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才能讓她不再掉眼泪,「如果我說,當年我也不好過,你會好受一點嗎?」
程澈搖頭,「已經過去了,比誰更難過沒有意義。如果有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我媽媽。」
陸時延習慣性地摸了摸程澈的頭髮,「我沒有要比……只是想讓你知道,當時就算張蜜不答應我,我也不會讓你知道的。我那樣說只是爲了激她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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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不作聲。
陸時延接著說:「她不自首,這件事早晚也會被查清,只是我爺爺的身體不太好,拖太久了他可能會知道。我不想讓他知道。」
陸懷遠平安無事回了家,陸老爺子也被騙得樂樂呵呵,張蜜自首了,江雅轉學了。一切都很完美,唯獨她。
如果不是江雅有心佑她去茶樓,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別哭了,澈澈。」陸時延無奈,擦不幹她的泪。
「陸時延,你以爲你自己是誰啊?」程澈推開他的手,泪更凶了,「拯救地球的上帝嗎?」
她這樣不管不顧地哭著,好像要把積攢很久的泪水一幷釋放。陸時延的心快疼死了,面上却堆出一個疲憊的笑。
「那你現在,能拯救一下我麽。」
只有你能拯救我。程澈。
程澈覺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昏頭了。她逃也似的起身跑進臥室,「我困了,我要睡覺……」
「你他媽…」周子軒在電話裡忍不住激憤之情,「你這連軸轉又千里送,完事還把她惹哭了?你也太牛逼了吧陸時延!」
程澈在臥室裡,房門緊鎖。
陸時延看著關閉的房門,壓低聲音:「別廢話,這種情况該怎麽處理。」
他不留痕迹地隱去了那一巴掌的部分。
「哄女生你不會嗎?」周子軒抓狂,「道歉啊!表白啊!跟她好好說啊!用行動打動她啊!」
陸時延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求助周子軒這個二貨,但當下也沒更好的選擇。他耐著性子問:「我人都來了,還能採取什麽行動?」
周子軒當機立斷:「求婚!浪漫求婚!」
「程澈現在不想和我說話。」陸時延忍不住打斷他,「而且她才十九歲,你電影看多了?」
周子軒長嘆一口氣,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親友團是指望不上了。陸時延二話沒說挂了電話。
他還真的沒哄過誰,也不需要去哄誰。一直都是女生主動往他身邊凑,他只要思考拒絕的方式就行了。
遇到軟硬不吃的程澈,陸時延一籌莫展,很是悵然。
第二天一早,程澈攏著頭髮走進客廳,看到桌子上豐盛的早餐,還都是中式的。
生煎小餛飩,美齡粥,麻油熗青菜,鶏塊拌黃瓜丁,嫩嫩的炒蛋。不知道陸時延去哪裡才買來的材料,也不知道他多早就起來準備了。
但程澈沒什麽心情吃。她在餐桌旁坐下,夾起一個金黃酥脆的小餛飩咬了一口,問陸時延:「你今天幾點的飛機?」
陸時延還在厨房收拾東西,他慢悠悠答道:「晚六點。」
「……」程澈心想,這漫長的一天該怎麽度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