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我出宮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從馬車上下來。”姜長使將信物呈上去,“這邊是洛詩語和江湖聯絡的憑證。”
蘇真真仔細摩挲着面前不起眼的貼片,感慨道:“這兩年多,她才願意信你,十年的流放生涯果然不是白過的,她的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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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長使出聲告辭,蘇真真坐起來:“你大哥的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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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自己大哥,姜長使冷漠的眼神多了分柔和:“苟太醫很厲害,姑娘的藥也很有用,大哥已經能正常行走了。”
“那就好,快點回去吧,別被她發現了。”蘇真真重新躺下,繼續嗑瓜子。
後宮如何亂她並不想知曉,如今皇后和洛詩語的聯盟破了,她也得到了洛詩語在江湖中行走的信物,心情極好。
洪興來了,拿了信物便去聯絡洛詩語的接頭人。
蘇真真則是起身,換了套火紅如血的冬裙,披上玄色錦緞爲底,用金絲銀線繡出彼岸花的大氅,領子上一圈白狐毛,襯得她肌膚賽雪,又透着微紅。
她出現在謝家別院門口時,門房連忙派人去謝家稟報了謝夫人,自己這纔去屋裏請人。
謝明芳過來時,與他一道的,還有臉色不悅的顧元卿。
在他瞧見蘇真真的裝扮時,眼神盡數化作驚色。
“明芳,我睡不着,想找你下棋。”蘇真真很直接。
“跟我來吧。”謝明芳沒有遲疑,轉身請她進來。
蘇真真跟着進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正在撫琴的明月,兩人相視一笑。
她的眼眸頓時亮了亮,湊到謝明芳身邊,低聲問道:“你不住在謝家,是因爲明月姑娘在這裏嗎?”
“並不是,我回京後一直住在這裏。”謝明芳神情平靜,請她坐下。
明月過來斟茶,輕笑着解釋:“我在他家呆了許久,直到他恢復了嗅覺,才發現我的存在。”
看了眼表情平常的謝明芳,蘇真真誠懇邀請:“明月姑娘要是沒有去處,年後可以跟我彭城。”
謝明芳擡起茶杯的手頓了頓,但僅僅只有一瞬間,蘇真真卻是瞧見了。
明月露出一絲笑容來:“多謝蘇姑娘好意,謝公子待我極好,在這裏我也住慣了,只要謝公子不嫌棄,我就一直在這裏。”
斟茶後,明月又去擺了棋盤。
蘇真真便開始下棋,上來便是氣勢洶洶的殺招,謝明芳遊刃有餘的應對,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輸了。
“再來!”蘇真真不服輸,她棋藝不佳,但略有精進,再撐時間長點,應該沒問題。
如此三盤棋下來,旁邊的顧元卿突然心口絞痛,輕聲悶哼,引起謝明芳的注意:“元卿?”
顧元卿白着臉,捂着心口,搖頭道:“沒事。”
隨後他擡眸望着對面的蘇真真,正目不轉睛的放下一枚黑子,催促分神的謝明芳落子。
謝明芳望着顧元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隨意下了一手,然後吩咐小廝去請太醫過來看看。
壓根沒有注意顧元卿的蘇真真趁此機會,直接抓住謝明芳的破綻,步步緊逼,不到七手棋,謝明芳就輸了。
蘇真真心情大好:“我贏了!”
與此同時,顧元卿心口的絞痛讓他簡直無法呼吸,他只能死死盯着突然出現在這裏的蘇真真:“你讓洪興去幹什麼了?”
“什麼?”蘇真真眨眨眼,見謝明芳也看了過來,知道自己瞞不過這兩個聰明人,喝了口熱茶,“做點小事,你還說話,說明洪興也沒事。”
顧元卿狠狠剛提起內力,就被謝明芳按住手臂:“元卿,我說過,在我這裏,不能胡來。”
“蘇真真怎麼出現在這裏?你不覺得是這個女人通風報信的嗎!”顧元卿盯着對面烹茶的明月,眼神想要殺人一般。
謝明芳沒有鬆手,平靜道:“我知道,明月上京,就是蘇真真勸她來的。”
言下之意,他也知道,明月在替蘇真真辦事。
這下輪到明月沉默,她收斂起裝出來的笑意,擡眸和謝明芳四目相對:“所以你什麼都知道,還是留下了我?”
“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謝明芳依然神情平緩,眼神不見一絲波瀾。
明月捏緊手裏的茶匙,然後自嘲的笑道:“是啊,妾身不過區區踐婢,謝公子又怎會放在心上。”
扔掉茶匙,明月起身離去。
門外的小廝敲門稟報:“公子,胡太醫來了。”
片刻後,胡太醫擡手虛虛的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世子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想來是另一方已經安全。”
顧元卿此時也恢復了力氣,他冷冷的盯着蘇真真道:“你給我等着!”
“好走不送。”蘇真真衝他的背影擺擺手。
沒了旁人,她才擡頭問謝明芳:“他想要你幫他做什麼?”
謝明芳低頭望着輸掉的棋牌,嘆息道:“明月既然在我這裏,我要做什麼,你肯定都知道,又何必來問我。”
見識過普通百姓的苦難,回京後面對在京城爭鋒的文武百官,他心裏只有說不出來的沉重。
皇上想要手握大權,官員聽話,天下太平。
官員想要高官厚祿,君主平庸,百姓芻狗。
百姓想要平安喜樂,帝王英明,後代上進。
功名利祿只有這麼多,陽光之下,必有陰影。
“如今我能明白父親的不容易了。”謝明芳擡頭,問她,“如果你贏了,能放他一條生路嗎?”
蘇真真失笑:“你知道我不是太后,從不會趕盡殺絕,可是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手裏掌握着多少人的命運,陳祺都要低頭,你覺得他失敗以後,真的稀罕苟且偷生嗎?”
謝明芳攥緊了手心裏的棋子,沒有回話。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父親。
想到他們不在京城的這兩年裏,謝營的所作所爲,今年更是動了科舉這塊,別說蘇真真,陳祺都未必會放過他。
現在謝營手下,除了被調走的於豐,其他都是追名逐利之輩,比當年的喬儡更甚。
“你父親這般做,也是爲了替你鋪路,他是個好父親。”蘇真真起身,看了眼棋盤上局,“是我趁人之危了,你要是想回頭,還有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