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了女冠牡丹,還有皇嗣武旦。
因爲武旦出言犯上,武則天勒令他回宮之前面壁思過,無事不得外出,更不得隨意見人。
武旦欣然領命,面色如常,當即叩拜謝恩,隨侍衛回了自己寢殿。
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失去自由,只要牡丹尋得一個好去處,他被禁閉再久,也心甘情願。
而冬官侍郎薛林遠,因爲他外出公幹,也算躲過一劫。
其他諸人,一概不予追究。
至於周真人,沒有人敢再提一句……
塵埃落定,已是亥時。
武則天十分疲憊,遣散了衆人準備安寢。
武攸緒和武三思一起走出大殿,小聲商議着明日送牡丹離開的事情……
就在這時,有侍女低聲驚呼。
“快看,飛星!”
“飛星,真的是飛星,好多飛星!”
聽到侍女們竊竊私語,幾人連忙看向天上,但見天上一簇簇飛星滑過,由少變多,隕落如雨。
二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
此時,上官婉兒也聽到了動靜,趕緊出來查看。
“陛下要安寢,怎的這般喧鬧?”
“上官舍人,您快看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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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一看這滿天的飛星,向來淡定的上官婉兒也是驚慌失措,面色蒼白。
要知道,古人最重星象,認爲卓越之人對應天上衆星,而流星素來被視爲不吉之兆。
如今星隕如雨,不是聖人有難、皇權凋敝,就是社稷不安、兵戎四起……
加上如今正是封禪大典的敏感時期,各種天相徵兆都會讓人異常緊張。
想當初,一輪血月就引起了六道血案,使得冤魂遍野,血流成河。
茲事體大,上官婉兒正在猶豫要不要稟告陛下,武則天的聲音隱隱傳出了。
“婉兒,外面怎麼了?”
既然已經驚動了聖駕,上官婉兒也不敢隱瞞,趕緊進去回稟。
“啓稟陛下,星象有異,天現飛星。”
“什麼?飛星?”
武則天剛剛歇下,本來睡意朦朧,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快扶我起來。”
武則天匆忙起身,只在寢衣外面罩了裘衣,就急匆匆的往殿外走。
“陛下不可,夜深天寒,小心寒氣親體……”
武則天顧不得許多,不顧上官婉兒的阻攔,徑直走到殿外。
此時,天上依舊星落如雨,武則天看着漫天流星,只覺得頭暈目眩,頓時心緒大亂……
封禪大典剛過,驟然流星大作,定然不是吉兆。
看來當初周真人所言,並非危言聳聽。
望着漫天飛星,武則天心中惶然,難道自己真的政德有失?
——
這一場流星雨足足持續了半刻鐘,武則天一直立在殿中,面色陰沉如水。
武攸緒和武三思陪立一旁,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上官婉兒苦勸不動,又怕陛下感染風寒,只得讓人擡來了幾個大暖爐,擺放在御駕一旁……
終於,流星雨漸漸停歇,只餘零星的幾道白光,在夜空中一劃而過。
看着星雨漸歇,武則天略略鬆了一口氣,冷着臉厲聲責問。
“天象有異,司天監何在?”
“陛下,司天監已在殿外等候召見。不過天色已晚,陛下龍體要緊,還是明日再行……”
上官婉兒小聲勸解着。
“即刻宣他進來!”
武則天說着,回了殿內,端坐在大殿之上,努力平復這驚懼之態。
正好武攸緒和武三思尚未離開,也就一起跟了進來。
上官婉兒生怕聖體有恙,趕緊吩咐侍女們挪來暖爐、衾被,將武則天暖暖和和的圍攏了起來。
不一會兒,司天監戰戰兢兢的進了大殿,一進來就伏地請罪。
“陛下,微臣有罪,未能及時預測天相,請陛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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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起來回話,待會兒請罪也不遲。今夜星隕如雨,該作何解?”
“回稟陛下,流星主兵事,使星主行事,以所出入宿佔之……”
“夠了,朕不要聽這些廢話!”
武則天登時變了臉色,司天監還未站穩,就嚇得又跪了下去。
“陛下容稟,色赤紅,主兵戈,過紫府,朝庭亂,微臣夜觀天象,發現流星入弧星,天下恐有兵憂……”
“兵憂?可指的是西北戰事?”
“陛下英明。”
“只是戰事嗎?”
武則天不相信的追問了一句。
司天監一聽,立馬匍匐在地。
“陛下垂統紫微,大昌黃運,只要應天順人,必能允協神心……”
聽着這答非所問、似是而非的回話,武則天頓時沒了興趣,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下去吧。”
司天監聞言,如獲大赦,叩頭謝恩,匆忙退下。
——
之所以沒有懲治司天監,武則天自有考慮。
身爲帝王,她很清楚這些人的爲官之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自己想要聽一句真話,怕是比登天還難。
也是,在封禪大典的關鍵時刻,除了周真人,怕是誰也不敢說什麼不吉之語。
畢竟那敢於直言的周真人,如今已經被她處置了……
也許正因此故,司天監並不敢上報此次天相。
反正怎麼都是獲罪,還不如賭上一賭,萬一天相無異,豈不躲過一劫?
可惜,天相無可遮掩,今夜這場飛星如雨,怕是天下之人都看到了。
這司天監不敢直言,糊弄過關,倒也省的授人以柄,否則那些李唐老臣們又有的叨叨了……
此番飛星之相,既是主兵戈,那就全力支持西北戰事。
想到這裏,武則天叫過了武三思。
“三思,西北戰事緊急,明日一早,你就把那牡丹送到郭元振那裏,讓他即刻出發前往西域。記住,期間不准他人接觸,尤其是皇嗣。”
“侄兒明白。”
武三思領命出去了,武攸緒還未離開。
武則天看了看他,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圖。
”怎麼,你還有話要說?“
“姑母,今夜星隕如雨,看來周真人那日並無妄言……”
‘大膽!休要和我提他,還不退下!”
武則天厲聲呵斥,武攸緒嘆了一口氣,躬身行禮,轉身就要離開。
武則天心煩意亂的看着火爐裏的紅光,剛纔的飛星之相似乎又顯現在了眼前……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悔意,忽然改變了主意,就又叫住了他。
“攸緒,你且過來。”
武攸緒心中一喜,趕緊躬身上前。
武則天沉銀片刻,嘆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罷了。攸緒,你即刻出發,去少室山,幫我辦一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