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夫人對自己的丈夫倒是很瞭解。
舒振邦把季明俊請到書房之後，便將收藏的墨寶盡數拿出來給他欣賞。
半個小時後，待察覺季明俊神情軟和了下來，他便就剛剛的事情跟他再一次表示了歉意，隨即就把話題往聯姻的事情上引。
“季總有所不知，我的這兩個孫女啊，年紀一樣大，性格卻大不相同。”他說：
“小芮呢，性子沉悶還執拗不聽勸，不顧家裏反對偏要去當醫生，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裏，這簡直……沒半點千金小姐模樣的。倒是夢夢乖巧懂事些，平日家裏出席的各大宴席也都是夢夢以舒家大小姐的身份參加出席的，所以那天你說想要與我們家的大小姐聯姻，我們想到的便是夢夢。”
聽他對舒芮這樣評價，季明俊平淡無波的眸色頓時冷了幾分，視線從字畫中擡起，他直直看向長案對面的舒振邦。
“醫生救死扶傷，是一份神聖無私的工作，舒小姐心善慈悲，且獨立自強，怎麼在舒董眼裏卻變成是執拗不聽話？”
舒振邦臉色一變，一時啞言。
他這麼說，主要是想說舒懷夢比舒芮更有大家閨秀風範，更適合做季家長媳而已。
“季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怪我，那日表達得不夠清楚，讓舒董誤會了，那我便在此重申一遍——”
季明俊黑眸直視着舒振邦，一字一頓鄭重道，“我要的人是舒芮。”
舒振邦神情一滯，怔然看着他。
“我不管舒芮在你這裏是不是被視爲舒家大小姐，總之，我要娶的人就是她，只能是她！”
季明俊說完溫和一笑，但接下來說的話卻不怎麼和善，“所以，舒董若是有心與我季家聯姻，就別總想把一些個歪瓜裂棗，名不正言不順的冒牌貨往我這裏推銷。”
“……”
沒想到季明俊直接把他的心思看穿，話還說得這麼直白，舒振邦頓時尷尬到滿臉漲紅。
他以爲季明俊是因爲他沒有把兩個孫女排在一起放在他面前供他挑選而生氣，卻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點名要舒芮。
舒振邦經過幾秒鐘的詫異之後，腦袋一轉，便找到了他以爲的答案。
季明俊自己便是季家的長子，像季家這種頂級豪門，自然更注重長幼嫡出之別，所以他會更在意自己選的妻子是不是長房嫡出。
是自己糊塗了，竟然一直想把非長房所出的夢夢推出去。
自認爲想通了的舒振邦暗暗罵自己蠢笨，連忙就陪着笑跟季明俊說：
“那是自然，季總是季家的嫡子，而小芮是我長子的女兒，與季總可謂是天生的般配呢。”
兩人說話間，管家敲門進來了。
“老爺，大爺他們回來了。”
聽說舒正平回來了，舒振邦神情一喜，立馬請季明俊回到客廳。
走到客廳，季明俊擡眸看去，卻不見舒芮的身影。
只見舒正平夫妻站在那裏。
“季總，這位便是我的長子，舒正平和他的夫人。”舒振邦介紹中目光從四周看了看，隨即看向舒正平：
“小芮呢？”
舒正平看了季明俊一眼，猶豫了片刻，還是只能謊稱：“父親，小芮臨時接到醫院的緊急電話，途中就回醫院了。”
沒回來？
舒振邦登時不悅，壓低聲音道：“趕緊打電話把人叫回來。”
見狀，鍾月琴急忙解釋，“父親，估計小芮這會兒正在做手術，電話打不通的。”
這話不假。
事實上，在接到舒老夫人電話讓他們一家三口速回老宅時，他們就給舒芮打電話了，可電話一直沒人接。
她應該是在做手術中。
站在一旁的周萍眼中閃過黠光，陰陽怪氣道，“大嫂，不是提前說好了今天家裏來貴客嗎，怎麼小芮這般不懂事？這到底是她的工作重要還是我們的客人重要？”
舒老夫人和舒力升一家三口在知道舒芮無法前來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慶幸了。
人不來，她還怎麼爭？
聞言，舒正平夫妻心中氣憤不已，卻張不了嘴解釋。
一進家門，舒老夫人就跟他們說了情況，還讓他們假裝是一路趕回來接待貴客，只是路上有事耽擱才遲到。
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就不能說女兒是不知情了，不然就直接打臉舒家。
就在兩人想着要怎麼維護女兒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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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醫院急召，作爲醫生，當然是得以醫爲先了。”季明俊冷瞥了周萍一眼，淡聲道：
“舒小姐有責任有擔當，可比那些一無是處，只當家裏蛀米大蟲還愛搬弄是非的千金小姐強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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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有所指的話讓心思不純的周萍母女頓時臉色一白，表情是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季明俊卻懶得看着兩人，視線轉向舒正平夫妻時，臉上的冷意已然盡收，變得溫和有禮：
“舒總和舒夫人有這樣乖巧有本事的女兒，真是好福氣。”
舒正平夫妻雙雙愣住。
沒想到季明俊竟然會替他們女兒說話。
還當着衆人的面這樣誇他們女兒。
他們也是進屋了才知道季明俊要與舒家聯姻的事情，看着屋裏的架勢，他們就知道，這事家裏是故意瞞着他們的。
這分明就是想讓舒懷夢嫁入季家，而非他們的女兒。
可如今季明俊的這種態度，倒是讓心裏爲女兒感到憤憤不公的兩人舒了一口氣。
舒正平連忙道：“季總說笑了，你不怪小女無狀就好。”
“怎麼會。”季明俊溫雅一笑：“舒芮小姐貴爲千金，卻不靠家中扶佑，自有一番志向，如此自強自愛的女子，季某欣賞還來不及呢。”
舒振邦本以爲舒芮不出現，季明俊會發難的，卻不想他的態度竟一改方纔。
這人還沒見上呢，就被他誇到天上去了。
尤其是季明俊對待舒正平夫妻的態度，甚至比對他這當爺爺的都要來得恭敬幾分。
可見，這位季總是真的很看重長嫡的。
既然夢夢入不了他的眼，那讓小芮嫁到季家也是好的。
總歸都是他舒振邦的孫女，季家要聯姻的還是他們舒家就行。
這麼想着，舒振邦便笑着道，“小芮能得季總喜歡，那纔是她的福分。那季總，聯姻之事……”
他這話一出，舒家所有人都緊張地看向了季明俊。
尤其是舒懷夢，緊張到手都抖了，眼睛一眨不敢眨得看着他。
她不停在心裏祈禱爺爺能在書房裏說服季明俊，讓他選自己。
然而——
季明俊卻第一時間看向了舒正平夫妻，神情恭敬，眼神真誠地說：
“能娶舒芮小姐，我求之不得，不知道二位是否願意把女兒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