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司程出了貴賓區就看見剛剛出去結賬的助理羅賓。
“她人呢?”
見他眼底隱着着急,羅賓指了指左邊,“太太從那邊的扶梯下去了。”
厲司程二話不說朝着扶手電梯那邊疾步而去。
剛踏上往下的扶梯,就看見那抹淺藍色的瘦弱身影正緩緩走向商場出口。
忽然,一個從外面跑進來的外賣小哥顧着低頭擦臉上的雨水,一個沒注意,拎着幾杯咖啡直接往葉舒言身上撞去。
“哎呀,美女,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注意看你……”
外面小哥看着被咖啡潑得裙襬一大片污跡的葉舒言,嚇得趕緊道歉,一擡頭,卻發現人家美女連眼睛都沒看他一下。
就跟沒回事似的,木訥地往大門走。
正在扶梯上的厲司程看見這一幕,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外賣小哥見人家不追究,趕着送餐也沒再追上葉舒言,而是拎着外賣飛快地上了電梯。
厲司程追出商場大門外的時候,雨下得不小,外面基本沒有行人。
唯有一個淺藍色的身影就跟不知道是下着大雨似的,依舊邁着緩慢而有節奏的步伐朝着前面幾十米遠的露天停車場走去。
淹沒在雨水中的纖細身影,無端生出一種孤苦無依的淒涼感。
心尖不受控地疼了一下,厲司程擡腳就要追出去,卻被後面趕來的羅賓拉住了。
“厲總,您去找太太也得帶傘吧。”
厲司程看了一眼羅賓空空如也的雙手,氣道:“那你倒是給我傘啊。”
“……我馬上去找。”羅賓說完,慌裏忙張地往大堂前臺跑去。
厲司程冷靜了下來,看着雨中還在往前走的女人,忽然暗罵自己犯踐。
這個心術不端的女人,她愛淋雨就讓她淋了,自己幹嘛要去管她?
不知不覺葉舒言走到了自己的車子前面,她站在車門旁並沒打開上車,而是緩緩仰頭,輕闔雙眸任由雨水砸落臉頰。
挺好的,冰涼的雨水砸在身上,就不會顯得那顆心太冰涼了。
“厲總,傘來了。”
羅賓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厲司程俊臉緊繃,黑沉沉的雙眸直盯着站在車旁淋雨的女人。
“不必了。”
“啊?”羅賓一臉懵逼,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頓時神情一驚,
“厲總,太太還在淋雨,您……確定不用送傘了嗎?”
厲司程回頭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人都到車邊了,這車還不比你的傘能遮雨?”
羅賓臉色一頓,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太太乾嘛不上車?”
“呵,自然是想引我過去了。”
她還真是喜歡用自己是身體當佑餌,哼,讓她耍心機,他偏不上當。
羅賓讀懂了厲司程的心思,不免有些無語。
剛剛在貴賓區外,他看到了一切,當時葉舒言離開的時候神情是十分傷心落寞的,就連他在外面跟她打招呼,她都沒聽見,像個幽魂一樣從他眼前飄過。
這會兒怎麼可能知道厲總在她身後,還演戲給他看?
“厲總,您剛剛這樣下太太的面子,她心裏肯定不好受的。”羅賓小心翼翼地提點一句。
厲司程頓時黑臉,“我怎麼就下她面子了?我不都說了她出個高價我就給她了嗎。”
是她自己不要的,他能怎麼着?
他甚至覺得李白晴說的是對的,她就是看見自己要買,才故意發難的。
“說到底她不是喜歡這畫,就是故意跟我作妖而已。”
羅賓想起剛剛葉舒言那難過的表情,“我怎麼看着……太太她像是錢不夠的樣子?”
厲司程轉頭涼涼看着他,“我厲司程的老婆會沒錢花?”
他給她消費的卡都是沒限額的,區區兩三百萬她出不起?
羅賓不敢再多言了。
厲司程回頭看向車的方向,已經沒有葉舒言的身影了,但車子並沒有要發動離開的意思。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淋了一身的雨還回家在這等什麼?
葉舒言渾身溼漉漉地坐在駕駛位上,腦袋抵在靠座上,拼命忍住往下流的眼淚。
忽然,寂靜的空間裏傳來手機鈴聲。
她低頭看了一眼,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接起,“教授。”
那邊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帶着愉悅響起:“舒言,你前幾天讓幫你結算的稿費出來了,我明天就抽空給你匯過去。“
葉舒言苦澀一笑,“沒關係,我用不上了,您不用急的。”
“用不上了?是事情解決了嗎?”
葉舒言沉默片刻,含糊地“嗯”了一聲又道:
“勞煩您最近一直爲我奔波了,抱歉。”
“沒事,事情解決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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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葉舒言閉了閉眼,將頭抵在了方向盤上。
“破繭”這幅畫是她在大學期間的首個油畫作品,當時因爲急着用錢,就賣給了一家畫廊,後來被一個法國人買走了。
她苦苦尋覓了三年,得知這畫輾轉回到了國內的聖母畫廊中,於是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將這幅畫作收回。
結果……卻因爲囊中羞澀而被人搶了先。
這還不是最難堪的。
最令葉舒言膈應的是,自己的處女作竟然被自己愛的人從自己手中搶去送給他的心上人了。
這纔是對她,對她的畫作最大的侮辱。
一陣手機鈴聲傳來,葉舒言擡頭,拿起手機一看,眸色當即黯了黯。
“有事嗎?”
“我有一個文件落在書房忘拿了,你去拍個照發我。”
那邊的男人低沉着聲音命令,彷彿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葉舒言沉默良久,回了一個“好”字然後直接掛斷。
那邊厲司程看着被掛的電話,臉色一陣鐵青。
反天了,她竟敢掛他電話?
見他黑臉,羅賓忍不住低聲開解:“厲總,您當着太太的面給李小姐送畫,太太給您鬧脾氣,不也正好證明了太太心裏是緊着你的嘛。”
聞言,厲司程悶着氣的胸口順了幾分,但覺得哪裏不對,他又不由蹙起了眉。
“什麼叫我送她畫?”
他瞪着羅賓,糾正道:“這錢是走公司公賬的,只是工作上的禮尚往來而已。”
羅賓哈着腰,“是是,您說得對。”
看着那臺白色小轎車終於開走,厲司程眉宇才鬆了幾分。
“明天是不是有一個珠寶拍賣會?”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對,您昨天推掉了。”
“參加。”
“啊?”羅賓愣了一下,立馬道:“好的,我馬上安排。”
厲總這是打算挑一件珠寶給太太賠罪?
畢竟太太剛剛也說了,哄佳人就得要價值不菲的珠寶,看來厲總是聽進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