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配音室簡直令倪嘉愛不釋手，他們在裏面待了一個小時纔出來。
倪嘉被驚喜衝昏了頭，後知後覺自己也有禮物要送，連忙拉着厲煜城往後花園去。
“等等。”厲煜城見狀拽住她，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有些迴避。
“我要坦白一件事。”
倪嘉已經猜到對方要說什麼，於是點點頭，頗爲好奇地靠在玻璃門上，等待厲煜城的“坦白”詞。
“之前出了點狀況。”厲煜城的臉上，出現少有的忐忑，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你送我的魚…死了幾條。”
“幾條。”倪嘉裝作不知情的問。
厲煜城垂下眼：“三條。”
倪嘉沒說話，推開玻璃門往後院去，厲煜城跟在後邊，語速變得快起來：“生氣了？”
“傭人已經開了。”
“我僱了專業的養殖員，之後絕不會有這種問題。”
“不是，”男人的語氣開始慌亂，“是我的問題，你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
見她一直不說話，厲煜城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語氣近乎懇求：“別生氣。”
倪嘉借勢轉身，對上那張慌張內疚地臉，不忍在逗下去，“數數。”
“嗯？”
“還剩幾條。”
這根本不用數，厲煜城每天都會查一遍監控，如果拍攝到的畫面足夠清晰，他都會數上一遍。
而且管家和養殖員，每日都會彙報，一個彙報條數，一個彙報檢查狀況。
他眼睫閃了閃，沉聲道：“二十二。”
“之前是二十五條，死了三條，還剩二十二…”
他的語氣到後頭輕了去，一是因爲內疚，二是因爲惋惜，三是因爲心虛。
如果倪嘉要生氣，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是他糟蹋心意在前，理應生氣。
“是嗎？”倪嘉往魚塘瞥了眼，故意道：“我怎麼看着好像變多了。”
“不會。”厲煜城語氣還是很輕：“你送的都是公的，不會繁殖。”
內疚兩個大字都要寫臉上去了，頭更是不擡，要不是倪嘉比他矮些，根本看不見那些情緒。
她推着厲煜城穿過鵝卵石小路，來到魚塘前站定：“數數。”
這個魚塘厲煜城看過無數遍，就算是哪側塘邊長了石青，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更何況現在塘裏，明晃晃多了那麼幾條，品種不一樣的丹頂錦鯉。
哪來的？
他眉頭一皺，擡眼就準備喊管家，卻在對上倪嘉一張笑嘻嘻的臉時，安靜了下來。
他不可置信地睜圓眼睛，緊跟着心情變得十分複雜，在三四種情緒裏，忐忑和緊張居多。
“是你嗎？”厲煜城試探地問。
倪嘉下巴一揚，臉上頗爲驕傲，感覺自己扳回一局。
剛剛她都要哭了，現在終於輪到厲煜城傻眼了。
“這是‘官鯉’，祝願你鴻運當頭，事業蒸蒸日上。”
厲煜城心裏猛地咯噔了下，高高懸着的心落回了原位，他剛剛實在害怕倪嘉否認。
怕是養殖員或者管家自作主張，是賠禮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倪嘉聳聳肩默認，“姐姐說的。”
所以不是無所謂，也不是不在意，而是默默替他把這份遺憾填補上了。
厲煜城心潮澎湃，喉結來回滾動，一個字也說不出，揚手抱住了倪嘉。
倪好送尼莫的時候，他是開心的，但這種欣喜更甚，對厲煜城來說，世上沒人能買到一樣的錦鯉，除了倪嘉。
“過完年三十一了，”倪嘉小聲說着自己的祝願：“平安，健康，不要有煩惱。”
這個時候厲煜城就會對數字很敏感，他將視線投向塘面，從左到右，一條一條數。
就是晚上視線差點，總會數混，但他耐心很多，可以一遍遍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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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到第二十三條紅白錦鯉時，指尖不自覺地顫動了下，二十四，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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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完整整二十五條紅白錦鯉，雖然三條體型稍有偏差，但不仔細看“充數”完全沒問題。
“你怎麼這麼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手勁更是比剛剛又重了幾分。
倪嘉一聽這聲音，鼻子也有點酸，她半開玩笑地說：“要哭了嗎？”
厲煜城在她上方發出一聲輕笑，下巴抵着她的發頂蹭了蹭，久久沒有接話。
比起那晚厲煜城抱着她說“抱歉”時的難過，倪嘉沒有去打破此刻的靜謐。
就像冬日的湖面一樣，他們只是表面平靜，內裏情緒都很波盪。
直到後面倪嘉的腳站的有些麻了…纔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厲煜城的肩，揶揄道：“你哭完了嗎？”
情緒緩過來了，她就有些想笑，“眼淚快擦一擦，別被我看到。”
斷斷續續地笑聲，不斷在後院迴盪，厲煜城鬆開她，又跟分不開似的牽起她的手，“逛逛？”
後院亮堂堂的，有些是聲控，走哪亮哪，倪嘉轉身倒退着走，身子稍稍前傾，仔細去看厲煜城的臉。
看了一會兒，略帶可惜地說：“沒哭啊。”
厲煜城點了下她的腦袋，另一只沒鬆開：“小心腳下。”
倪嘉沒所謂，這個花園她很熟悉，閉着眼都能走，更何況現在有厲煜城替她看着，纔不擔心會摔。
“誒，你是不是後天要回公館？”
後天是年二十九，每年這個日子，厲煜城都會回公館陪外祖母喫飯，今天中午，他已經接到過那邊的電話。
“嗯。”厲煜城揉搓着她的手，“去嗎？”
倪嘉只是突然想起來，並沒有做這個打算，她還是想在自己那套小窩裏過年，比較自在。
厲煜城應該是看出她的猶豫，立馬跟着接上來：“想不想去都行，不勉強。”
“我是不想去…”她小聲嘟囔道：“老人家應該會想增孫，要不你把她們兩帶上？”
那種日子怎麼可能放倪嘉一個人過，厲煜城搖頭：“那我推了。”
“別啊。”倪嘉停下來,“這是霍家的規矩，你不去，老太太要上火的。”
“我想陪你。”厲煜城頓了下，目光變得深邃：“也想讓你陪我。”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