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傭人來叫她的。
顧夢溪不認識，但看着眼熟，估計也是以前待在別墅的人，她嘗試着套話，只得出一模一樣的回答。
她心底半點沒有接近真相的愉悅，只覺得格外沉重。
顧夫人是個細心謹慎的女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她這麼匆忙地支開傭人？
“還真是當傅夫人當習慣了，連喫個飯都需要人三催四請。”一到餐廳，就聽到顧洛慈陰陽怪氣的聲音。
“是啊。”顧夢溪坐到位置上，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平時不僅傭人伺候我，連傅允昂都要供着我，享受不到這個待遇，酸死了吧？”
“你……！”沒想到被她反將一軍，顧洛慈當即鐵青了一張臉，胸口劇烈起伏。
“好了，先喫飯吧。”燕如言打了個圓場，很好地將眼底那一抹幸災樂禍藏好。
她倒不是心疼顧洛慈被懟，只是她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顧洛慈面上不好看，就顯得她們是弱勢的一方，更何況顧衡還在旁邊看着，她要裝出好繼母的樣子來。
顧夢溪沒落座，看着一桌子簡易的飯菜，挑了挑眉。
“你們就打算用這些招待我？”
倒不是說她平時非山珍海味不喫，但到了顧家，她是想方設法要從顧衡身上扒下一層皮，想拿這麼簡單的一餐就打發她？做夢！
“你愛喫不喫，當誰會伺候你嗎？不喫就滾回去。”顧洛慈冷哼一聲，坐到位置上。
只是看着一桌子清湯寡水的飯菜，也失去了食欲。
“我倒是無所謂。”顧夢溪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嘴角上揚，帶着一副看好戲的口聞道，“但是以傅允昂從小過的生活來看，他會很介意，況且，這是你們對客人的態度？果然，山雞就算飛上枝頭也成不了真正的鳳凰！”
一句話，把幾個人都罵了。
顧衡顧不得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慌忙站起來：“傅允……先生會過來？你怎麼不早說。”
“說了，不就看不到這一刻嗎？”
顧夢溪當然知道他是有求於傅允昂，不得不做面子功夫，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吩咐傭人撤菜重新佈置晚餐的樣子。
但已經來不及了。
“先生，兩位小姐，一位姓傅的先生在外面要上門拜訪……”女傭上前道。
她隱祕地看了看燕如言，考慮到顧夢溪的身份，那句叫習慣了的“夫人”還是沒出口。
這麼明顯的猶豫，燕如言當然發現了，臉色有些難看。
“請他進來。”顧衡狠狠瞪了顧夢溪一眼，卻不能晾着傅允昂。
兩分鐘後，傅允昂由傭人推着進門。
“你來晚了。”顧夢溪上前接過傭人的任務，意有所指地看着顧衡微變的神情。
即使看不清她的表情，傅允昂也猜到她的意思，頓時涼涼地掀了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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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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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語氣，明擺着是要給顧夢溪撐腰！
“傅先生說笑了。”趕在她開口之前，顧衡強硬擠出一個微笑道，“夢溪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哪會虧待她。”
“確實。”顧夢溪認同地點了點頭。
有了她的贊同，顧衡卻半點都不敢鬆懈，他還沒傻到以爲顧夢溪會幫他說話的地步。
果然，顧夢溪緊接着道：“你要是早一步來，就會發現顧家招待我的飯菜，但是要破產了一樣的寒酸。”
此話一出，顧家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但聰明人都知道此時不該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顧衡深吸一口氣，引着傅允昂往座位上走：“傅先生，你稍坐片刻，晚飯很快就好。”
他存着私心，把傅允昂安排在顧洛慈旁邊。
眼神掃過那張帶着驚喜又含着羞澀的臉，傅允昂挑了挑眉，正想說什麼，身後就傳來一個力道，直接把他懟進顧衡空出來的位置。
然後，顧夢溪頂着其他人或驚或憂的視線，坐在傅允昂身邊，挑釁地衝着顧洛慈笑了笑。
之後的時間，顧衡一直試圖把話題拉到生意上，讓傅允昂給顧氏注資。
但憑傅允昂的道行，他的話語還不足以將他繞進去。
一來一往間，氣氛就逐漸僵住。
接到顏色的燕如言笑了笑，親熱地把話題轉到傅允昂和顧夢溪的感情上。
“傅先生和夢溪都結婚這麼久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呀？”
催生？
顧夢溪挑眉看她，紅脣掀動：“關你什麼事？”
“我這只是關心你啊，女孩子嫁了人，總要有個孩子才能維繫家庭，才能對得起傅家啊。”燕如言一臉無辜，帶着點譴責地看向她，“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你不要總是拿着不好的心思來揣測我啊。”
倒打一耙倒是玩的挺溜。
“哈！”顧夢溪誇張地笑了聲，“難怪不得你跟了顧衡這麼多年還無名無分的，原來是不能生？”
這話無異於戳到燕如言的痛點，她餘光看了眼顧衡，見他臉色也沉了下來，心頭更是恨。
當年顧夫人在他們的感情之間橫插一腳，她不得不嫁給其他男人，偏偏遇人不淑，坐月子的時候傷了根底，之後懷孕很危險，導致她這些年無法生育。
顧衡就是再器重顧洛慈，心底卻仍然想要個男孩繼承家業。
她要是不生孩子，難以保證顧衡不會再有外面的誰誰誰……
“我家不是皇親國戚，不需要我的妻子靠生孩子坐穩她的位置。”傅允昂緊跟着道。
一再被打臉，燕如言連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那、那傅老爺子也想要抱曾孫啊……”
老一輩的人更在乎子嗣，這一點她總沒說錯。
“有弈秋。”
這話說的顧洛慈眼睛一亮，對啊，她還有傅弈秋這個底牌！
“傅先生，下次你能帶着弈秋一起過來嗎？”顧洛慈趁機道，“或者姐姐帶他過來也行，我知道我不該隨意上門打擾你們，但我只是想見見我的孩子。”
裝模作樣！
看着她浮誇的表情，顧夢溪冷着臉。
傅允昂沒應也沒拒絕，像是吊着顧洛慈一樣，偏偏她不能追問。
晚餐上桌，好戲，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