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嘴上是這麼說着，但還是乖乖跟在了黑紗的後面，兩人一起做着徐執柔的小尾巴。
溪水譚的水很清澈，徐執柔從高處遠遠往下看，還能看到水裏自己的倒影，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的往下跳，每跳一次，她都要觀察很久才進行下一次，耗費了很長時間，可就算如此，當她到溪水譚的時候，依舊沒見到白玉的身影。
或許是溪水潭有靈性，經常有一些野雞野兔跑過來，喝兩口水又跑開。徐執柔在潭邊找了處地方坐下，想着白玉會從哪個方向跑過來。
徐執柔等啊等，等到自己都有些乏了，無聊的看着一只野兔跑過來喝水然後歡快的離開，兔子的身影逐漸隱匿在草木中，然後，一聲爆炸轟鳴。
“少夫人！”白玉的聲音從轟鳴處傳來，緊接着是接二連三的爆炸聲。
徐執柔站起身，快速往爆炸處走去，快走近的時候，徐執柔停下腳步看了眼左邊的草叢，蹲下身撿起一粒石子扔過去，草叢瞬間被炸飛，她順着草叢走過去，看到了抱着一只兔子灰頭灰臉的白玉。
白玉蹲坐在地上，臉上全是灰，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她臉上劃了一個小口子，在不停的往外滲着鮮血，和灰塵黏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狼狽。
死士的使命已經刻進骨血了，白玉雖然很想讓徐執柔喫點苦頭殺殺她的威風，但真的發現陷阱附近有動靜的時候，還是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
結果…是只兔子。
看到沒受傷的徐執柔，白玉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將兔子放跑，站起身來，低下頭，“少夫人，你到很久了嗎？”
徐執柔的額頭上沒有一點汗，氣息也十分平穩，沒有任何運動的痕跡，一看就是到了很久了。這個認知讓白玉心底有些難受，但對徐執柔反而欽佩了起來
要強的人對強者天然的有着敬畏，從內心深處自然而然的尊重。
徐執柔搖搖頭，“沒多久，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少夫人關心。”白玉說着，看着溪水潭周遭盛開的紅色小花，低聲問道：“溪水花應該很好辨認吧，少夫人沒找到嗎？”
既然已經到了溪水潭這麼久，早該摘下溪水花離開了，爲什麼，還要在這裏等她？
徐執柔搖搖頭，說：“我們一起回去吧。”
她只是想要白玉手底下的女孩，沒想着報復白玉。如果她今天比白玉先走出後山，日後白玉在特工島必然會遭到議論。
這不是徐執柔想要看到的，退一萬步講，白玉是季風衍的人，她給白玉留面子，就是在給季風衍留面子。
兩人沉默了許久，久到被爆炸聲嚇走的鳥兒重新飛回枝頭。
白玉走到溪水譚旁洗了把臉，摘下溪水花，雙手遞給徐執柔，彎腰低下頭，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您贏了，少夫人。你可以隨意挑選我手下的人。”
徐執柔從她的手中接過溪水花，無意識的轉動着根莖，細細觀賞着。
“你手下會痛經的女孩很多嗎？”
白玉想了想，搖頭，“並不多。”
“那我就要她們吧。”
白玉愣了愣，她本以爲徐執柔會要走成績最厲害的那幾個。只有拼盡全力，才能被上頭的人看到，這是白玉一直以來信奉的真理。
“黑紗呢？”白玉訥訥的問。
“她被你培養得很好。”
白玉追求的體能和力量正好是黑紗強項，而且白玉的心夠狠，黑紗在白玉着能激發出更大的潛能。
但其餘的女孩子不一樣，其餘的女孩子沒有黑紗那麼好的運氣，繼續在白玉手裏留下去，只會更加灰暗，就像還沒亮起就已隕落的星星。
白玉沉默着，忽然發出一聲自嘲的笑，“少夫人是覺得，我太過殘忍了，是嗎？”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對手下的人訓練太過嚴苛，也知道自己在島上的評價不太好，有不少人都討厭她。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解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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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解釋，也不屑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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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今天，或許是因爲徐執柔贏了她，讓她對徐執柔產生了別樣的感覺，就是忽然想要傾訴一下。
“其實我也知道，我對她們不公平。”白玉淡淡的說道：“可是如果她們的成績不出彩，就只能接一些下等任務，一些只有女人才能接的下等任務。”
“少夫人，你知道嗎？比起她們日後用身體去換取情報執行任務，我更寧願她們現在恨死我。”
白玉說着，眼淚掉了出來。很小的時候，她在特工島有一個好朋友，可是那個好朋友體能很弱，被淘汰淘汰再淘汰，最後在一次任務中，死在了對手的牀上。
特工島總有死士會被安排去執行這些任務，可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執行這些任務的女孩，是她手下的人。
徐執柔指甲無意識的扣着花莖，她搖了搖頭，說：“她們能有另外一種方式出彩。在成爲季家的死士之前，她們應該是人。”
不是被輸入編碼沒有感情沒有痛感的機器，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身體內的任何一個器官都不應該因爲想要更加優秀而被迫剝奪。
徐執柔能理解白玉，但不能尊重白玉的做法。
徐家和季家雖然都有自己的勢力，但培養模式天差地別。徐家是黑道起家，更加註重兄弟情誼，比季家的死士有血有肉得多。
季家這邊的等級分化太嚴重了，除了真正的上位者，所有人都像奴隸。這讓徐執柔覺得特工島上的教育真的需要改變一下。
在忠誠的同時，也應該，讓死士擁有自己成爲人的權力。
在遠處趴着偷看的黑紗和黑曜聽着徐執柔的話，相互對視了一眼，神情複雜。
“你說，少夫人會把她們培養成什麼樣？”黑曜小聲問。
黑紗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下好了，少夫人怎麼看也比這老妖婆好。”
黑紗瞪了黑曜一眼，“別胡說八道，玉姐是爲了我們好。”
“哈？”黑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都不能做媽媽了，這還是爲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