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禹本以爲季風衍會反駁，再不濟也會躲開，但季風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捱了一拳，拳頭的衝擊力讓他往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季風衍看着徐修禹，認真的說。
徐修禹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兩個男人沉默的站着，最終，徐修禹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風衍，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很適合柔兒，但現在，我不這樣覺得了。”
季徐兩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季風衍和徐執柔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而且季風衍對外夠狠有能力有本事，對內夠寬容有耐心有毅力。這樣的人娶徐執柔，他本來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
可是看看，這麼多天，季風衍給徐執柔帶來的是什麼？
除了傷痕，還有什麼？
季風衍張了張嘴巴，千言萬語匯成三個字，“對不起。”
他沒保護好徐執柔，他承認，這是他的錯。
“柔兒要強，她也很優秀。”徐修禹說：“但我始終不願意她插手徐家的事，你知道爲什麼嗎？”
季風衍看着徐修禹，等着徐修禹的下文。徐修禹頓了頓，繼續說：“因爲柔兒，和我們不一樣，她存有善心。”
他和季風衍裝得再和善，但對待攔路的人，無論是不是無辜的，都會一舉殲滅。他們不知道善爲何物，他們只知道，自己不夠狠，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
“林溪生日宴那天，柔兒遭遇追殺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季風衍眼睛猛地瞪大，那是他去y國找季晚的那天，那時候他不在徐執柔身邊。
“晚晚出了事，所以柔兒不讓我告訴你，不想你分神。你知道她是怎麼受傷的嗎？因爲她擔心宴會上的人受傷，所以一個人跑了出來。換做你，你會嗎？”
季風衍沉默着，如果是他，他不可能出那個宴會，死的是誰，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要保證自己不死就好。
看着季風衍的模樣，徐修禹就知道季風衍也會和自己一樣，選擇用整個宴會的人的生命來掩護自己離開。他淡淡笑了笑，說：“這，就是柔兒和我們的不同。她看着冷漠無情，實則內心溫柔善良，她不適合黑暗的圈子。”
“自然…”徐修禹說：“也不適合你。”
季氏是在光明下沒錯，但季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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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衍現在沾手的勾當全是光明的嗎？這次是季賀天，下次是誰？
徐家已經黑暗夠久了，又有着穆家的加持，對待危險任務他親自把關，能任由着徐執柔胡鬧。但季家不一樣，季家每一個冒出來的危險，都足以讓徐執柔喪命！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平安順利的過完一生，而不是跟着季風衍過這種驚險刺激的生活。
季風衍沉默了一會，說：“可是，柔兒就是從黑暗裏出來的人。你想讓她和柒柒一樣，這不可能。”
徐家自始至終都處於黑暗中。穆柒柒能天真無邪是因爲她出生的時候根本不在穆家，穆天策將沈初言追回來後本着對女兒的疼愛，一點底都沒給穆柒柒透。但徐執柔不一樣，她從小就知道徐家是做什麼的，她從小的就開始訓練，從小就拿起了槍。
她就是黑暗中出來的人，徐修禹卻偏偏要讓她剝離，忘記所有事情回到光明中。
這對徐執柔公平嗎？
“我這次沒保護好柔兒是我的錯，因爲季家讓柔兒受到傷害是我的錯，我沒發現柔兒存着善心更是我的錯。但這不能說她不適合我。”季風衍強硬的說：“我不會阻止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會教她什麼善可取什麼善不可取。你徐家不想給她的任務，我季家可以。”
如果徐修禹的保護是折斷她的翅膀禁錮，那他就教會她怎麼飛得更高更遠。
他自己重新培養徐執柔，她想做殺手想做悠閒的富太太都可以，只要她開心怎麼樣都可以。
“我愛了她二十年，我不可能放手！”
徐修禹緊緊盯着季風衍，咬牙切齒，“哪怕我妹妹會死？”
季風衍一愣，堅定道：“我會保護好她。”
“你這次就沒保護好她！”
這話季風衍沒辦法反駁，但他的態度還是很強硬，表示絕不可能放棄徐執柔。
兩人多年的兄弟感情瞬間降至冰點。
“如果我這次再晚一點，柔兒就死了！”徐修禹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你懂不懂？懂不懂什麼叫死了？！”
季風衍手握成拳，沒說任何反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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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柔兒嫁給你。”徐修禹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季風衍站在原地，手鬆開，又握成拳，反反覆覆好幾次，才慢慢走進屋。
屋內，穆柒柒季晚和徐執柔在說說笑笑，季風衍遠遠的看着徐執柔，上樓去找季龍。
書房裏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檯燈，季龍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面上流着淚。季風衍在門口低着頭站了一會，等季龍擦掉眼淚才走近。
“太爺爺。”
“風衍啊。”季龍摘下眼鏡，“賀天呢？”
“在地牢。”
季龍沉默了會，喃喃道：“地牢好啊，地牢好。我的父親很嚴厲，我和他小時候犯錯，就會被關進去。”
說着，季龍又和孩童一樣嗚嗚哭起來，“季爵也被我關進地牢過，季爵也在。”
季風衍擔憂的看着季龍，視線移到旁邊的白夜身上，白夜微微搖頭，默默嘆了口氣。季風衍心下一緊，走上前握住季龍的手，“太爺爺，你要去看看季賀天嗎？”
季龍愣了一下，擡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翻轉了兩下，一邊搖頭一邊說：“我得去殺了賀天啊，不然季爵不會原諒我的，他不原諒我，我下去了怎麼找得到他，我可憐的孩子。”
“我要殺了我的弟弟，我得用這只手殺了我的弟弟。”季龍說着，將三根手指彎曲，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個射擊的動作，似哭似笑，“我要殺了我的弟弟。”
季風衍和白夜看着季龍，誰也沒有說話。
“白夜白夜！”季龍忽然叫起來，白夜連忙湊到季龍身邊，“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