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在教室外面來回踱步走了兩圈，教室裡的同學們也早已對他有所察覺，本來還吵吵鬧鬧的教室這會兒全然鴉雀無聲，江念期正摸著下巴刷題，甚至都沒感覺到教室氣氛的變化。
直到老王站在講台上清了清嗓子，她才抬頭看了過去，班主任已經坐在講台前面了，手正壓在林小梔收的那摞習題上。
“李衛，陳賢，郭一奇，張靈，手機都交上來。”
他往那一坐就是大寫的煞氣，旁邊同學個個氣都不敢出，江念期完全不會讀空氣，又低頭繼續刷起了題。
教室裡氣氛不太好，有兩個男同學看起來很不服，那個女生被點到名羞恥的連頭都抬不起來，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快點啊，等著我下來收是吧！啊？”老王一拍桌子，直接又把認真算題的江念期給嚇了一大跳，她猛地抬起頭被嚇得猛拍胸口，環視一圈，發現老王又在發脾氣了。
嘖。
說實話老王是真的凶狠毒辣，江念期讀書這麽多年，還從未遇見過這麽有凶神氣質的老師，但其實她是真的不太怕老師，可能因為從小到大老師這一物種就沒有給她造成過什麽心理陰影。
等那三個男同學一個女同學都在眾同學的注視下把手機都交上去之後，老王又拿著個手機看了看，用力一拍，厲聲質問起來。
“我在會議室開會都聽到我們班在吵了！整層樓就我們班聲音最大！怎麽？你們是不知道自己這次考得怎麽樣嗎？啊？隔壁班成績個個那麽好，人家都還認真讀書有紀律的很！我看你們是不是都不想考大學了啊？”
發了一通火，所有人都不敢再吭聲了，老王看了一圈效果，在講台上坐了一會兒，等到晚自習下課鈴響了之後，說道：
“你們都該懂點事了！都以為還小嗎？都高二了啊同學們，沒時間再給你們玩了！現在還不努力，高三就沒時間讓你們往上趕啦！到時候看著人家考了好大學，自己考個垃圾學校，心裡不會痛嗎？啊？你們又不是在幫我讀書！”
江念期憋著一口氣在扣桌子，心裡一直在循環一句話，下課了老師。
“還有那個江念期，你說說你，上次你考試拿個全班倒數第一，到底是什麽意思？”
“啊？”江念期沒想到自己會被突然點名，一下子有點懵逼，“什麽意思？”
“我問你什麽意思呢，你還問我啊？你給我站起來說。”老王氣笑了，用力盯著她，江念期只能慢慢站了起來，眼角余光掃過旁邊的時候，隔壁班下課了，人來人往，全都在朝他們教室裡看。
“就，考試的時候狀態不好。”
“是題都不會做嗎？還是什麽原因？”老王對這事在意很久了，他真的教尖子班這麽多年第一次遇見數學敢交半面白卷的。
之前在辦公室問她，她就跟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樣，硬是說不出來個像樣的理由，這次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他倒要看看這孩子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
聽其他科的老師說，她卷子上像是還有哭過的痕跡，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和誰？
“……考試的時候姨媽來了，我痛經，當時筆都拿不住。”江念期站起來的時候感覺下半身一股熱流湧出，她莫名想到了沈調幫她算的日子，操，明天晚上，果然一點都不差。
她不該完全拋棄姨媽巾的，最起碼護墊她不就不該放棄。
全班頓時就徹底安靜了。
老王看她一副扭捏的樣子，老臉有點掛不住，於是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
其實老王猜得沒錯，她是談戀愛了，但江念期是決計不能承認她當時就是為情所困，不然以後這戀愛就再也沒法談了，她會被盯死。
“再耽誤一點時間，還有件事要說，今晚學校開會說是這個月放假前要組織校園歌手大賽，你們這些鳥人啊，要是有副好嗓子就都報名展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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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那要是彈唱話呢？能加分嗎？”班裡一個眾所周知會彈吉他又愛唱歌的男生大聲問道。
“你這家夥挺會秀，有意向的就在文娛委員那裡報個節目名什麽的，等下周班會活動課的時候先在自己班裡展示一下，同學來選有實力的人上去表演。”
剛剛還被訓得跟熊一樣的同學們這會兒又激動起來了，完全是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樣子。
“聽學校說這次前三名有獎金，采用學生會代表和學校老師代表共同打分的方式來評選優秀節目，可以積極參與，但絕不能影響比賽前的月考成績，知道嗎！”
“知道！”
“好！”
“那當然的！”
應和聲此起彼伏的，這會兒大家倒是都很有氣勢了，只有江念期一臉菜色的攤著，操，她懷疑她校褲髒了！姨媽漏了啊！
“行了吧，都下課，”
周圍學生們都紛紛走了，老王繞了一圈，在剩下那些還留著自主學習的人面前裝模作樣的晃了晃，然後才走到了江念期面前，咳嗽了兩下。
“咳，江念期啊，怎麽，說了你幾句，不開心了啊？”
老王隨手拿起她桌上的一本題看了看，發現裡面確實是寫了不少內容了，應該是她自己買來國慶長假的時候寫的，解題思路清晰明朗，完全沒有那種雲裡霧裡的感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真掌握了知識點。
這題解得乾淨漂亮，看得人心裡那叫一個舒心，真是個數學好苗子啊……哎。
“老師我沒有不開心。”江念期悶悶地坐直了身子，扶了一下自己的腰。
現在可不能讓他看出自己來姨媽了，畢竟上次月考才十天，總不能一個月來兩次姨媽。
“你這孩子腦子是聰明的，就是這個心思，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放到學習上面去呢？啊？你要是努力學了，我不說你能超過沈調，踩下隔壁班那個彭舒妤你是絕對沒問題的。”
“老師您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江念期抓著筆轉了幾圈，然後看了老王一眼，“沈調我也是能超過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王被她這有點幽怨的小眼神給盯的樂到不行，他拍了拍江念期的頭，邊笑邊說道：“行行行，我等著啊，我等著看你超過沈調，真的，你要是高二拿到年級第一了，我讓你跟我提一個條件，成嗎？”
江念期哈了一聲，這時旁邊還沒走的同學們也都因為老王這麽笑所以都看向了這邊，他們對江念期要提的條件也都非常有想法。
“赤果果奔！要老王繞著操場赤果果奔一圈！”是很愛唱歌的那個男生說的。
“站在講台上邊唱邊跳學貓叫！”一個向來都在班上很活躍的小個女生大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人一句說了一大堆，最後老王一擺手，“哎，幹嘛呢，你們誰要是能拿到年級第一，我也能讓你們提要求啊！什麽學貓叫，不就喵喵喵喵那個嗎？我告訴你們，我會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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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大波的笑聲，江念期這會兒已經完全神隱了，她感覺姨媽還在屁股底下熊熊燃燒，她又不好直接走怕褲子髒了，整個人都處於半崩潰狀態。
“行了啊，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江念期你這回真得好好學了知道嗎？上次考那麽差，看在你是有原因的份上，就不跟你追究了。”
“那我就謝老王不殺之恩。”
“你瞧瞧你這德性，哎！”
說完他就背著手繞著桌子往外走了，周圍人總算都散光了，江念期拿出手機腦門抵著桌子給沈調發了條信息過去。
調哥我褲子好像被姨媽弄髒了，在教室裡不敢動，快來救我啊啊啊啊！在線等一個調哥！！！
發完短信後，她又覺得肚子好餓，頓時就聯想到了沈調給她送的晚餐，心裡一陣感動。
她從抽屜裡拿出晚餐，扯開牛奶盒子，一口軟面包一口甜牛奶，簡直美到不行。
心靈很愜意，於是她就又埋頭開始刷題了，心想一定要和男神考同一所大學！
寫了小半頁題後，江念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又記上了一個剛領悟的知識點。
沈調過來的時候江念期都沒發現，直到他按住她握筆的那只手，江念期這才知道沈調已經來了。
她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周圍已經沒人了，於是衝他半吐舌頭笑了一下，低頭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大口。
“你痛嗎？”他沒抵抗，只是在擔心她有沒有痛經。
“不痛，我吃藥了，兩粒夠了，明天扛不住的話再說。”
沈調把自己剛回去拿過來的校服外套遞給了江念期，她站起來轉過來讓沈調看了一眼後面到底有沒有漏，然後得到了他搖頭作為回應。
那也還好。
江念期直接把他的校服穿上了，用手輕輕按著他的腰推著他一起出了教室。
走廊上空空的，就算是吃夜宵的學生大多也都回到了宿舍，江念期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用了棉條，又在已經有些髒了的內褲上墊了些紙，然後才跟他一起下樓。
“調哥，你今晚喝牛奶了嗎？”江念期想起了沈調給她送的那盒牛奶，很好喝。
“我和你吃的一樣的。”
“嘿，我以後每天早晚都給你送牛奶好不好啊？”她雙手揣在他的校服外套口袋裡，說話聲音帶了點興奮。
“為什麽？”他不解，但他下意識就想到了那時候她給他送情書的日子，明明他並沒有那種需求，可她還是會一封又一封的寫好送來給他。
他越來越期待，所以當那一天她突然停下來不再做這件事，那種習慣被破壞掉的傷害，對他造成的影響也變得非常大。
“就是想讓你再長高一點啊，等你長到188了我就不給你送了，好不好？”
“那要是一直沒有長到188怎麽辦？”
“嗯……那就一直給你送。”她笑了，有些淘氣，“反正我要把你給喂的白白胖胖的……”
她轉頭想看沈調的時候，剛好被他用左手固定住了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少年乾淨的吻就已經落了下來。
特別軟，有一點點呼吸的味道，慢慢的好像就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見了。
江念期心跳驟然加速，她還保持著下樓梯時抬頭看他的姿勢，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動。
他輕輕地吮了吮她的唇瓣，把她放開了。
樓梯間光線還很明亮，她的目光所及沒有任何障礙，所以也她也看到了他的黑眸裡像是翻起了濃重的悲傷。
總是這樣。
他總是不怎麽開心。江念期看著他的眼睛，心裡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她又開始感到隱約的難過，這種難過與剛剛從他眼裡領悟到的情緒非常類似。
他要是不開心的話，她也會覺得不開心。
現在的她，就只懷抱著一份如此強烈的心情。
明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她就是莫名的有那種感覺，自己可能隨時都會抓不住他，好像他不知何時就又會跑去自殺。
他心裡藏了太多她理解不了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