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期看到沈調班裡的那些同學之後,戳了戳他的胳膊,小聲問道:“誒,你班上的吧?”
“嗯,認識兩個。”他點點頭,倒是沒有更多的反應了。
江念期自覺地離他遠了幾步,說道:“我會維持住你不近女色的男神人設的。”
沈調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
“就是那個嘛。”江念期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和無線耳機,裝模作樣地戴上了,“你之前都不肯對外曝光我,現在換我不肯曝光你唄。”
聽她說完這番話,沈調還是看著她,眼裡只有不解,看樣子他還是不明白。
“我……我那什麽,最近是老班的重點關注對象。”江念期有點頭疼地摳了摳腦門,很不好意思地看著地板磚說道:
“上次月考被老王叫到辦公室裡去罵了個狗血淋頭,剛分班,第一次月考就考成這樣,數學交了一半白卷,還有其他科目也都答得寥寥草草。新班主任剛好就是數學老師,他把我罵可凶了,說我態度不端正,這段時間要重點觀察我,我怕連累到你。”
畢竟談戀愛是犯校規的,尤其江念期還處於學習消極期,要是被坐實了和老師心尖子上放著的學霸的戀愛關系,那可就不是三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事了。
她會被老師盯死,要是調哥被問到的時候直接承認了,那就肯定要聯系家長來處理了。
江念期是不怕她媽的,她姑姑離得這麽遠手也伸不過來,其實主要還是怕調哥他爸知道。
江念期這幾天在網上查了沈導和他兒子的相關新聞,出人意料的是,她發現沈導居然在近年來上訪談節目的時候親口表示,他兒子在學校是個很優秀的學生,成績非常好,壓根就不用他來操心。
總之大概意思就是,主持人問他兒子當年有沒有受到母親自殺事件的影響,沈導很有自信的說他就和普通孩子是一樣的,用孩子平時的優秀表現來證明他兒子現在很好。
所以江念期就有點心慌,這一年來她是一直都在看著沈調的,她不相信一個很好的人會在兩年內自殺兩次。
她算過了,默爺說那個跳樓的女生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去世的,就算是三年前,要減去高一她和沈調交往的這一年,那就只剩下兩年。
女生剛死,沈調回去就吞了藥,緊接著又在第二年的時候割了腕,完全可以看出他求死的念頭有多強,真的已經非常堅固了。
都這樣了,沈導居然還相信他過得很好?
他平時也從來不會過來看看調哥……
江念期很懷疑沈調和他父親之間的關系,她在想裡面到底是不是有什麽她理解不了的地方,可是她又不敢問,主要還是調哥腦子裡那根神經太纖細了,她害怕。
總之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別給沈調添麻煩才好,這父子間微妙的平衡,不能毀在她手裡。
沈調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但她剛說出口的話裡又出現了一個讓人很在意的事情,他忍不住就了。
“你為什麽要交白卷?”
“我憨唄,沒事,這問題不大。”她滿不在乎的鼓起嘴巴憋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來打開QQ,過了一會兒,沈調的手機響起了語音通話邀請。
他看著站在身側三米外的江念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她打過來的。
而那幾個同學似乎也注意到他了,正在朝他這邊走過來,已經離得非常近了。
“嗨,這麽巧啊學霸,沒想到你也跑出來浪啦?一個人?”
沈調還沒能把江念期剛剛說的話分析出個因果來,這邊就又被人纏上了,他還沒想好要不要應付這幾個人,再轉頭看她時,她已經在步行街地鐵口擁擠的人海裡完全消失了。
“出來買點東西。”他看不見那個身影,心裡難受,慌得厲害,想走了。
“喔,買什麽東西啊?”那幾個男生就是順著他的話找話說,想跟他多說幾句拉近點在班上的關系,所以一個個的都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沈調直接沒接話,匆匆留下一句“先走了”,人就消失在了出站口。
後面那幾個男生並沒有因為這個就心生齟齬,人人都知道沈調真的很高冷,人只要優秀到一定地步之後就輪不到別人排斥他,而是由他來選擇自己身邊可以出現些什麽樣的人。
男生嘛,都喜歡和人稱兄道弟的,要是能跟沈調當朋友兄弟,那感情好,說出去其他人都能高看你一等,尤其是女生,一黏上來那就是一窩。
雖然沈調為人冷清不愛與人溝通,但他在學校裡實在太有名氣了,高一新生入校那天,甚至還有高三學姐組團來看他的臉。
暑假的時候初中那邊就有認識的人和她們說,她們校的校草沈調要過來了,貨真價實的大學霸,關鍵是長得好看到你看一眼就能跪。
沈調真的太難得了,人間不值得,但沈調值得。
大約就是這樣狂妄的彩虹屁勾起了人的興趣,畢竟膝蓋長在自己身上,你說該跪我就要跪嗎?
可人的本質是真香,她們那堆女的圍著過去遠遠的看了一眼,有的膽子大的當場就湊上去搭話要微信和QQ了,膽子小的捂著臉邊叫呀他好帥邊蹦蹦跳跳差點沒把身邊姐妹的手腕給捏碎。
畢竟是能讓頂級顏控江念期都一見鍾情的人,從臉到氣質到身高體重成績再到所有細節通通都無可挑剔,女性喜歡的樣子他都有,迷倒一個學校的女生那太正常了。
沈調表現出來近乎恐懼的不友好態度被她們給領悟成了害羞和不知所措,畢竟學弟是學霸,好同學一般都不太會應付這麽多的姐姐,結果第二天剛上課沈調就收到了很多封情書。
……然後他就全都交給老師了。
給他遞情書的人數果然驟然降低,可還是有不怕死的繼續前赴後繼去送人頭,當面告白的會直接被他嗆,你到老師和校規面前來這麽跟我說試試看?
他對人的排斥是寫在臉上的,後來那些初中從一個學校過來的人表示沈調一直都這樣,他很不喜歡和女生說話,跟男生說話也少,就是固定的那幾個玩的來的,性格孤僻內向從來不笑,圈子非常小,別人也插不進。
這些傳聞都十分邊緣,而傳的最多的其實是沈調藝術天賦很好,這是某位在電影領域小有名氣的家長歇在家裡當鹹魚的時候說的。
他說沈調特別低調,而且貌似還很牛逼,那同學問有多牛逼的時候,他爸想了半天,只說了六個字,反正比我牛逼。
但不管他兒子最後怎樣死纏爛打,他爸都死活不肯說,大家也不知道沈調到底都會些什麽,他好像沒什麽興趣愛好,每天就是在刻苦學習,最後傳來傳去的,也就只記住了他很牛逼。
這個傳聞到江念期耳朵裡的時候,她剛和沈調交往沒多久。
偶爾有一次她問起,當事人親自給她辟謠了,他很平靜地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什麽藝術天賦,外面那些都是別人瞎扯的,讓她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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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期一直都覺得沈調哪裡都好,所以壓根不在乎他有沒有藝術天賦,反正不管有沒有她都照樣還是會喜歡他的。
兩人從人群中走散,沈調應付完那幾個同學之後馬上就接起了那通語音通話,周圍盡是喧嘩聲,他開口時居然發現自己嗓音都在發顫。
“喂……你,在哪?”
就連一句話都沒辦法完整連貫的說出口來。
突如其來的消失讓他心底焦慮到了極致,就好像某種重要的東西突然被人生生從他胸口挖走,他覺得自己像是要失去什麽了。
比如說他的生命,又比如說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他沒辦法控制不安和壞念頭讓自己去相信她只是藏起來了,那種鋪天蓋地的失去感讓他焦慮恐慌到伸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胸口悶的幾乎要喘不過氣。
她是不是故意和好,把他騙出來然後就自己跑掉了?
她是不是上了剛才的那輛地鐵準備跑回家收拾東西,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走,想離他遠遠的?
她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誰告訴她的?
就這麽短短的幾秒鍾,他的腦子裡真的就湧出了這麽多的不安念頭,惶恐到整個人都在發抖。
有種世界崩塌的聲音轟然響起,他的脊椎都變得像是不屬於他了,沒辦法再發送指令去控制身體。
“啊,你那個,等等我看看……往外走,2號出口上來。”
江念期就站在出站口的電梯前等他,本來應該要一分鍾的路程,可她只等了幾十秒就看見他了。
他是踩著電梯一路推開人跑上來的,江念期本來好想笑,因為一開始她還以為後面有殺人犯在追沈調,可轉念一想哪裡來的殺人犯,頓時就忍俊不禁。
可是當她被沈調撲過來一把抱住,聽到了他抵在自己肩上壓抑不住的哭聲之後,她嘴角的弧度就慢慢的消失了。
懷裡的人不停在發抖,嗓子裡發出混沌不清的音調,壓抑的就像是被割開皮肉的野獸。
光聽聲音就知道他肯定痛苦極了。
可他到底是怎麽了?他……為什麽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