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展還留在棚屋外面,深夜的時候她模模糊糊睡了一下,但很快就又警惕地醒過來了。
天亮的時候,林秋出去了,崔展看見他沉默地往外走,路過她時,像是沒想到她還在,很陰森地看了她一眼。
“姐夫!”崔展在他或許會對她下手之前先叫住了他,她眼角余光看到那瞪了她一夜的女鬼慫的早沒影了,有點膽寒地把打招呼的手給縮了回來,“姐夫,關於鎮上突然多了驅魔師,我知道一點情況,其實跟生姐有關。”
林秋稍微眯起眼,崔展見他停住了,連忙開口解釋了起來。
“姐夫,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外界一直都有許多生姐的傳言,但是不管怎麽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為你出事了,所以才變成那樣的。”
他沒說話,在聽,崔展很快組織好語言,又繼續說道:“有個挺神秘的靈異論壇,裡面的用戶基本上都是和驅魔相關的,兩天前論壇的壇主發布了一個委托,委托內容是:幫陸生生找回她的狗。”
“我是因為被一個發燒死掉的女鬼纏上了,想著這塊最近肯定會來很多驅魔師,所以才過來想找人幫我驅一下那個女鬼,至於那些到鎮上來的驅魔師,他們或許是因為看到那個委托,想著來幫生姐。”
林秋把她的話都聽完了,過了一會兒,漠然道:“我一直在這陪她,那個委托,別有用心。”
“壇主不會無緣無故發布委托的,這點我見證過很多真實的案例,所以姑且能確定它的可靠性,姐夫,你有沒有和生姐聊過,她最近有表現出很想找什麽東西的衝動嗎?”
“……帽子。”林秋站在那,態度似乎是轉變了,“她最近一直想要帽子。”
“額,那還想要別的嗎?”
“她還想出去,你敢帶她出去?”
“不不不,姐夫你別想岔了,生姐最想要的肯定不是帽子和出去玩,我們外面但凡是知道她的人,都很明白她有多喜歡你,所以最想要的肯定是你。”
“那個委托裡說幫生姐找回她最重要的東西,我大概想了一下,生姐最想要的是你,可既然你一直都在陪著生姐,那是不是因為生姐她感覺不到重要的就在身邊,所以才會產生那種迷茫的心情呢?”
林秋微微愣了,他一直想要生生的回應,為此在戀情的烈火裡被反覆焚燒求而不得,可他沒想過她感覺不到。
她或許仍然在尋找著他,她依舊在無由來的焦慮,覺得自己丟了什麽東西。
“我知道,但是……”他開口,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
崔展還在等著他,林秋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陸生生果然又跟往常一樣伏在門框邊看他出門,她被訓乖了,哪怕知道他沒走,也不再跨出這個棚屋半步。
她就只是很單純地執行著他的要求,也不懂半點變通。
“我好愛她,你知道嗎?”林秋轉頭看著崔展,昨晚那種躁慮又無處宣泄的感覺再度開始上湧,“但我配不上她,我和她過日子會讓她抑鬱到想死,她活著的時候為了逃離我甚至自殺過一次,要是她都想起來了,我就什麽都不剩了。”
“我連她現在這個樣子都快要留不住。”
林秋有種退無可退的感覺,他這輩子最恐懼的事在他死前變成了現實,陸生生膩他了,覺得他是束縛和拖累。他是帶著一生的卑微和被遺棄的感覺失去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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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因為他死了,所以她才為他瘋狂,可一旦一切都重回到他死之前,那她一定就不會再那麽愛他了。
就像她自殺那夜說過的一樣,就算和你結了婚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我們每天沒法交流,還是各過各的,我才二十八歲,但我覺得我活得好像已經八十二歲了。
她說過的每句話他都牢牢記著,他怕她就算做鬼也會因為和他在一起時間長了所以覺得他膩煩。
他實在不想再失去她的愛了,哪怕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他也想要統統聚攏起來抱緊。
崔展有些動容,林秋看起來是可以聽進她說的話的,而且他現在也處在那根弦快要被崩斷的極端狀態中。
委托在這個時候發布,或許也是有原因的?
“姐夫,人是不會一下就變成另一個人的。”崔展看著他說道:“生姐既然會為了你變成那個模樣,那其實就能說明她平時也一直都在對你釋放著那麽多的愛,因為你不見了,她的感情沒了寄托,無處宣泄,所以才會把自己搞成那個樣子。”
“她也是真的很愛你。”
崔展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林秋的表情,她大概能猜到一點這倆人之間的矛盾在哪裡,但更細節的地方她還是弄不清楚。
比如陸生生為什麽會像現在這樣單純天真,明明狗就在身邊卻還總想著要找狗;又比如說林秋怎麽會覺得陸生生不喜歡他?明明她都為他變成這樣了,他卻還是在患得患失。
林秋眼角都紅了,像是被崔展最後那段話給安撫了一樣,崔展看他這樣,不免覺得動容,看起來最凶的鬼,其實居然是最好哄的。
她一個外人說幾句他都變成這樣,生姐要是能這麽跟他說上幾句,他作為厲鬼的怨氣恐怕都要散光了吧?
崔展無聲地歎了口氣,心想昨天還覺得是小情人對生姐一點都不好了,可其實好像更是生姐現在一點都不愛她的小情人了。
可她又能怎麽辦呢?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想想的?
嗯……能不能讓生姐記起來自己活著的時候有多愛林秋?
又或者是,讓生姐再愛上她的小情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