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不在身邊,白薇全副心思放在段景行身上。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生龍活虎。
白薇看着在溫書的段景行,眼中含着笑。
“夫人,許閨芳謀殺您與段小公子的事情屬實,段臣風是共犯,母子二人均被定罪。杖打五十大板,徒三千里。”問蘭滿臉喜氣的從外進來,將好消息告訴白薇。“許閨芳那身老骨頭,三十大板也夠嗆,這人得交代在這兒。”
白薇倒是沒什麼表情,心裏說不上什麼滋味,看着段景行認真唸書的模樣,只希望他今後切莫被利益薰頭,他們站在對立面。
“還有一個好消息。”問蘭賣一個關子,拉着白薇的手,將她往門外帶:“少夫人,您跟我來。”
白薇好奇的跟着問蘭去府門口,恰好一輛馬車停在府門前。
車伕將車簾子掀開,一道身影自馬車裏出來,緊接着,又下來一個。
白薇看着倆個人,捂着了嘴,驚喜地衝上去。
“爹孃!你們咋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白薇撲進江氏懷中,“我想死你們了!”
“阿遇派人將我們接過來,說你有孕在身,在凌府會住得不習慣,讓我們二老來就近照顧你!你爹的作坊還開着呢,他就隨我來看看你,住幾日他再回去。”江氏看着白薇臉上有肉,膚色紅潤,可見日子過得很舒心,“你大哥正好在京城唸書,咱們幾人可以住一起。”
“大哥多數住在書院呢。”白薇挽着二老的手臂,拉着他們進屋,“一路舟車勞頓,你們很累了吧?”
“沒呢,馬車上也能休息。”江氏想念閨女,這一路上全在期待中度過,並不覺得勞累,眼下精神頭十足。
段景行站在門口,看着和樂融融的三個人,眼中閃過豔羨。
“快來,喚外祖母與外祖父!”白薇朝段景行招一招手,又向二老介紹,“這是我的義子。”
段景行愣了一下,口中默唸了兩遍外祖母、外祖父,一種陌生又奇異的感覺在心底滋長,似乎帶着家的溫暖。他緊張的捏着袍擺,看着江氏和白老爹慈祥的笑容,可以嗎?他們今後會是他的親人嗎?
“行兒。”白薇溫柔地喚一聲,目光透着鼓勵。
段景行遲疑片刻,邁出門檻。“外祖父、外祖母。”
段景行作揖行禮。
“誒,真乖!”江氏扶着段景行站起身,白得這麼大一外孫,尋思着要補份見面禮。
段景行抿着脣,靦腆的笑了。
一家子坐在堂屋,問蘭端茶倒水。段景行以溫書爲由,跟在問蘭身後離開,留給他們一家三口說說話。
“你知道白離在哪兒嗎?”江氏擔憂的問。
三個子女,老大、老二都有出息,只剩下老三。
栽一個跟頭,眼見人成熟懂事,卻是不願歸家。
江氏爲白離可算是操碎心了。
白薇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在老家,在教小孩子啓蒙。”
“這也好!這也好!”江氏這一顆心落下來了,只要白離務實,幹啥她都不管。
白薇起身,去取了幾封信,遞給白啓復,“這是白離寫來的信,半個月一封,都是一些瑣碎事。”
其實就是報平安,讓他們安心的意思,究竟在哪裏,卻是不肯說。
白啓復看完信,面容惆悵,“但願這一次是真的悔改了。”
“哎。”江氏長長地嘆息一聲。
就這樣,江氏留下來照顧白薇,白啓覆住不慣,留了三日便回了老宅。
沈晚君與高氏經常來串門,陪白薇解悶。
白薇忙着整頓段家的事情,腳不沾地。
那些人爲反抗白薇,罷工,不願再生產玉器。
這一舉動,倒是合了白薇的心意,將人一網打盡,全都踢出段家。
她邀請溫琰一同合作,藉助溫琰的人脈,倒是將段家的根基穩固住。
——
時間飛逝,轉眼間,五年過去。
白薇有溫琰的相助,如虎添翼,又有白薇的手藝,再次將段家推上鼎盛時期。
這五年間,坊間有一句話,大周之財,十之五六藏於段家。
足可見,白薇攏財手段。
段景行如今不過十三四歲,跟在高老身邊求學,對白薇十分敬重。閒暇時被白薇抓到身邊,學習處理段家的事務。
白薇將賬本丟給段景行,伸個懶腰,準備離開賬房。
段景行一眼看穿,手裏拿着賬本,一邊翻,一邊說,“乾孃,您這一年愈發的懶怠,不怎得管事了。”全都丟他一個人。
“做什麼事情,都得從小抓起。你老大不小了,我得慢慢撂挑子,將段家的事物全都交給你,等你長成了,便能夠挑起段家的重擔了!”白薇摸了摸段景行的發頂,“認真看賬本,不可出了差錯。”
是是是,您說的都有道理!
段景行在心裏說着,反駁不了白薇。
白薇見他無話可說,從賬房出來。
一個肉球衝到她的懷中,“娘!您說了,今日要帶我去戲園子裏看唱大戲!”
白薇雙手託着她的腋窩,將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抱在懷中,手指梳理一下她的小辮子,“現在就帶你去!”
“去哪兒?”溫琰從外進來,張開手臂,“叔叔抱喜寶!”
喜寶抱住了白薇的脖子,“喜寶今日份要娘抱!”
溫琰捏着她的鼻子,“小沒良心的,喂不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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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得熟!可是溫叔叔和娘比,位置要靠後!”喜寶指着自己的心口,“娘是第一,爹爹第二,祖父、祖母第三,姑姑、大舅舅、二舅舅、舅婆、舅公第四……”
“得了,你可別數了。”溫琰哼笑一聲,“你爹在你心裏排第二,他可沒有抱過你,你不曾見過他,這排行有水份!”
喜寶噘着嘴,不高興的說,“爹爹是大英雄,他在外對抗敵人,纔不能在我身邊!”
白薇看着喜寶維護沈遇,心中發酸。
沈遇一別,已經五年了,他還未歸來。
只平素寄幾封信回來,附贈他俊美威嚴的畫像,美其名曰,掛在閨女的牀頭,別叫她不認得爹。
溫琰見白薇情緒低落,抱着喜寶就跑。
喜寶掙扎着要娘,看見疾步來的人,高興的喊道:“大舅、大舅母!”
白孟與林夢瑤一同進來。
白孟科舉考上狀元,現爲中書舍人,天子近臣。
他是太子一手栽培,太子妃爲攏絡住白孟,爲太子辦事,將堂妹林夢瑤下嫁於他,如今二人新婚燕爾。
林夢瑤容貌清美可人,瞧見喜寶,立即眉開眼笑。
“舅母抱抱喜寶。”
喜寶歡喜的撲進林夢瑤懷中,“舅母,我們待會和孃親一起去戲園子看唱大戲吧?”
“今日怕是不行!”林夢瑤捏一捏她的粉嫩的臉頰,“你爹爹要回來了!”
喜寶眼睛一亮,立即從林夢瑤懷中跳下來,往院內跑,“娘!娘!爹爹回來了!爹回來了!”
白薇愣了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下意識朝府外走去。
白孟攔住白薇,無奈地說道:“沈遇打了勝仗,消息先一步傳回京城,人還沒有到,大約要十天半個月。”
白薇激動的心情,並未平復,她的眼睛亮得十分驚人。
“安然回來了就好!五年都等了,不差這半個月!”
白薇握緊的拳頭微不可見的在顫抖,她悶着頭往屋內走,得先將屋子重新清掃,整理一番。
沈遇回來的時候,能夠住的舒適安心。
這幾年,白薇一顆心一直懸着,戰場上刀劍無眼,擔心沈遇會受傷。
這回打了勝仗,一顆心總算塞回肚子裏。
他們一家要團聚了!
“大哥,大嫂,今日留下用晚飯,我吩咐廚房一聲。”
白薇走到一半,回頭留白孟和林夢瑤喫飯。
“我今日也留飯!”溫琰插話。
“行,都留下來喫晚飯。”白薇心情好,吩咐問蘭告訴廚房加菜。
白孟與林夢瑤對望一眼,眼中俱是淺淺的笑意。
“走,舅母和舅舅帶喜寶去戲園!”林夢瑤見白薇情緒很穩定,抱着喜寶,眉眼含笑地望着白孟,一同出府去。
喜寶高興的直拍手,今日不但可以看唱大戲,爹爹也要回家了!
溫琰則是跟着白薇進了後院。
白薇吩咐下人將院子打掃乾淨,再將屋子裏的用具給換上新的。
她拉開衣櫃,裏面的衣裳都是去年的款式。
每一年白薇都會給沈遇準備衣裳,只是男人一次沒有穿。
她着人去請繡樓的繡娘,帶着料子過來,親自挑選幾種料子,報了尺寸,讓她們儘早做好送來。
溫琰坐在炕上,看着白薇指點江山一般,有條不紊的吩咐下人填補物具,皆是那個男人的東西。
“他回來了,有這麼高興?”溫琰拿着玉握,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白薇清美的面容,笑容一直沒有落下過。“我許久不見你這般高興。”
白薇倒一杯茶道:“自然,我與他情濃時離開,至此滿心都是牽念。不止我一個人在等他,還有喜寶和我一起掛念。他回來了,怎會不高興?”
她沒有說實話,五年等了,如今驟然聽聞他凱旋而歸的消息。
白薇是一刻都等不得,莫說還要等半個月。
她得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將時間填的滿滿的,纔不至於太難熬。
“我明天回石屏村。”白薇得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轉移注意力。
正好將白啓復與白離接回京城,一家人喫個團圓飯。
溫琰低着頭,眼瞼下垂,不知在想着什麼,沉默了良久。
忽而,他擡頭道:“祝福你。”
“謝謝。”
溫琰到底沒有留晚飯,中途離開了。
反倒是沈晚君得了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白薇給沈晚君倒茶,遞給她,“今日怎得過來了?”
“我想喜寶了。”沈晚君道。
白薇失笑,“你可以生一個。”
“那也得有人生呀。”沈晚君臉上的笑容斂去,眉尖染着淡淡的清愁,她低聲道:“韓朔……他沒了。”
白薇愣住了。
“隨着捷報一同來的名單。”沈晚君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過往的恩怨,隨着他這一死,全都煙消雲散,只剩下淡淡的感傷。
似乎沒有想過,好好的一個人,這般沒了。
白薇握着她的手,輕聲說道:“這或許是最好的安排。”
韓朔活着回來,便是立了軍功,以他對沈晚君的執着,恐怕還有得糾纏。
“南安王這些年,一直與你來往密切,你對他當真沒有任何感情?”白薇覺得沈晚君與南安王倒是很般配。
沈晚君神色寥落,緩緩地搖了搖頭。
白薇沒有再問,只怕沈晚君對南安王並非無情,否則這些年不會頻頻應約,是因爲有所顧忌吧?
“你好好想一想,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白薇希望沈晚君能想通,抓住幸福。
沈晚君輕輕“嗯”一聲,眼中有着茫然。
沈晚君與白孟一家用完晚飯離去。
白薇牽着喜寶回房,打來一桶熱水給她洗澡,換上一身小衣裳。
“孃親,我想跟您睡。”喜寶一個翻滾,滾到白薇懷裏,柔軟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白薇的臉龐,“孃親,就這一回嘛。等爹爹回來了,您更不能和喜寶睡了!”
白薇心裏柔軟,尤其是聽聞沈遇回來,一個人睡終究心裏空落,她留下來,躺在喜寶身側。
喜寶縮成小團兒依偎在白薇懷中。
白薇摟住喜寶,給她講一個小故事,聽着喜寶均勻的呼吸聲,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一下。
睜開眼睛,躺在牀上,望着漆黑的屋子,一點睏意也無,滿心滿腦掛念着沈遇。
輾轉半宿,白薇方纔來了點點睡意。
不知過去多久,門口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推一下,裏面拴住了。
動靜停頓片刻,門葉子被拆下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邁進來,再若無其事的將門安裝上。
裹挾着風霜,大步邁入內室。
一大一小頭抵着頭睡在牀上,緊緊的抱成一團。
沈遇心裏空下來的那一部分,瞬間被這個畫面填滿。
他半坐在牀邊上,就着清冷的月光,望着蘇葉的面龐,五年過去她依然沒有任何變化,眉宇間多了幾分溫柔寧靜。
沈遇的視線往下一落,看着孩子酣睡的面容,嘴角不禁上翹,鋒銳的目光柔軟下來,這小小的一隻,是他們的孩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着孩子搭在白薇手臂的上手,入手十分柔軟,他小心翼翼的碰觸,生怕會碰壞了一般。
小手似乎覺得癢,輕輕抓住沈遇的手,那一種難言的感覺,令他血潮澎湃,想要將孩子抱進懷中。
沈遇不捨得將手指抽出來,目光溫柔的望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倆個人。另一手,輕輕撫摸着小隻柔軟粉嫩的臉頰,洶涌而至的幸福感,令他彷彿像是踩在雲端一般,此生只想這般寧靜美好的守護母女倆。
他擡着手指,將小隻的手指放在脣邊親一下。
鬍子扎的小隻縮回手,翻一個身,蹬開被子,攤開四肢仰躺在牀上。
沈遇笑了,摸着她圓滾滾的小肚子,拉着被子蓋在她胸口,起身去洗澡,洗去一身風塵,沈遇躺在牀邊,將白薇擁入懷中。
白薇腰肢一緊,後背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不適的掙扎一下,藤蔓似乎將她纏的更緊,她伸手去抓,入手的觸感,令她陡然驚醒過來,猛地側頭望去,撞進一雙落滿星光的眼眸。
她愣住,“沈遇?”白薇猶如身置夢中,擡手去碰觸他的臉。入手觸感溫熱,那般的真實,她撲進男人的懷抱中,緊緊的抱住他,“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五年了,時間太漫長,我快要撐不下去。”
她想不顧一切,撂挑子,帶着孩子奔赴邊關,卻守着他,和他在一起!
原來以爲還要經歷半個月,夫妻重聚,一睜眼,他便已經在身邊。
白薇口勿上他的脣角,倆個人緊|密相擁,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才真切的感受他回來了。
溫|軟的身體入懷,沈遇所有的思念破綻而出,這些年想她想的身|體|發|疼。
如今重聚,再也無所顧忌,將他所有的熱情全都獻給她。
沈遇將白薇抱起來,去了隔壁的房間。
——
日上三竿,白薇方纔轉醒,身上有些酸。
她懵了一下,記憶回籠,她朝旁邊望去,並不見人影。
彷彿昨日種種,不過一場夢!
“阿遇?阿遇!”
白薇赤足下牀,抓起衣裳穿上,朝門口走去。
腳步一頓,她站在框邊,看着沈遇坐在院子石桌旁,桌子上鋪展着一張宣紙,擺放着筆墨,他將喜寶摟入懷中,握着她的手,一筆一畫,將她描紅。
喜寶認真地在宣紙上寫下一個爹字,歪着腦袋左右看一遍,她扭頭朝沈遇說着什麼。
沈遇低聲誇讚着她,喜寶燦爛一笑。
日光籠罩在父女倆身上,枝頭杏花落滿頭,化去沈遇周身的鋒芒,沒有家國大愛,只是一個尋常的男人。他目光柔和,低頭在喜寶額頭上印下一口勿。
白薇淺淺笑了,眼中一片溫情。
“孃親!孃親,您醒了!”喜寶掙開沈遇的懷抱,朝白薇奔跑過來,撲進她的懷裏,“爹爹回家,很多客人來咱們家,您起得太遲啦!”她又噘着嘴,眼巴巴地望着白薇,“娘,您昨晚又回自己的房間了。今天晚上要陪我睡哦!”
白薇點着她的鼻子,“你是小大人,要自己睡。”
“可是爹爹有好多個喜寶那麼大,您爲啥陪他睡?”
白薇被問住了,她紅着臉,看向沈遇。
沈遇抱着喜寶道:“客人來了,我們去正廳。”
喜寶的注意力被轉移。
白薇鬆一口氣,瞪他一眼。
沈遇握着她的手,一起去往正廳。
沈晚君、白孟、林夢瑤、白老爹、江氏、白離全都到齊了。
他們一家三口一出來,齊刷刷的望過去。
白薇臉色緋紅,伸手掐着沈遇的手臂,怨怪他不叫醒她,讓一屋子客人等着。
“阿遇半夜趕回來,你們多休息一會,不必管我們,都是自家人!”江氏對白薇露出一個過來人的眼神,他們都懂。
白薇更臊得慌,“我去叫廚房上菜。”
“我去。”白離道:“你多陪姐夫。”
江氏將白薇拉坐下,“讓他去。”
這些年來,白離漸漸放下了,回到石屏村教書。
江氏如今只覺得很圓滿,唯一的缺憾便是白離還不肯成親。
沈晚君擠開沈遇,坐在白薇身邊,沈遇提拎着她扔在一旁,十分淡然的坐在白薇身旁。
沈晚君氣紅了臉,怒瞪着沈遇。
沈遇無動於衷,抱着喜寶坐在腿上。
沈晚君朝白薇求助,讓她做主。
白薇含笑道:“你儘快找個人成親,便會有幫手了。”
“誰要成親?”南安王恰好這時一腳邁進來。
沈晚君看他一眼,低下頭。
沈遇道:“要給阿晚相看。”
南安王眸光變得幽深,“是嗎?”他信步至沈晚君身旁落座,“相看上了嗎?”
沈晚君白皙如玉的面頰通紅一片,細若蚊蠅道:“王爺,你別聽我哥瞎說。”
南安王卻是緘默不語。
沈晚君等了半晌,身旁沒有動靜,她側頭望去,對上南安王含笑的眸眼,微微一愣,便聽他說,“是該嫁人了。”
沈晚君呆了片刻,咬着脣瓣道:“王爺三十好幾,快四十都不急,我還早着。”這話一出口,沈晚君懊惱的抿緊脣。
南安王端着桌子上的酒杯,“本王已經相中一位王妃,即將要下聘。”
沈晚君緊緊絞擰着手指,心口像被蟄了一下疼。
消息太過突然,她受到衝擊了,以至於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南安王要成親了!
她想笑着說祝福,再問一下是哪家姑娘,可又覺得沒有立場,也不願去問。
白薇時常將她與南安王牽線,可南安王卻只是半真半假提過一次,她不敢自作多情。
沈晚君深呼吸,卻覺得空氣太冷,肺都是疼得。
“祝福你。”
沈晚君蒼白的笑道。
南安王看着她的笑容,眸光一暗,沒有再多說。
只是舉杯敬她,似乎收下她的祝福。
沈晚君心裏比方纔更難受。
整個席間,食不知味,味如嚼蠟。
白薇將倆個人的動靜看在眼裏,覺得南安王這是等不住了,才逼一逼沈晚君?
席間氛圍融洽,獨獨沈晚君有些強顏歡笑。
好不容易等宴席散了,她與白薇、沈遇道別,藉口身體不適,想回府休息。
南安王也向沈遇道別,他有要事處理。
沈遇與白薇送倆個人出府。
王府的馬車駛過來,南安王與沈晚君緩步走下臺階。
“我送你一程。”南安王停頓住腳步,面向沈晚君。
沈晚君盯着腳尖,婉拒道:“不用了。”他即將要成親,他們不能如同以往那般,即便是知己也不行,需要避嫌。
南安王低聲說道:“阿晚,我不知如何讓王妃點頭允嫁,你說女子都喜歡什麼?我該如何去做,她纔會答應?”
沈晚君心臟緊縮一下,她勉勵強撐着,笑道:“王爺龍章鳳姿,無論您說什麼,王妃都會允嫁。”
“那你呢?願意嫁給我嗎?”
沈晚君心口猛地一跳,愕然地看向他。
南安王眼角含笑,堆砌着濃烈的情思,朝她伸出手,“阿晚,讓我照顧你。”
“王爺……”
“你不願嗎?”
沈晚君盯着他修長寬厚的手,手指緊緊握成拳,她想將手放上去,可心中有太多的不確定。
他們的身份懸殊……
可她卻清楚的知道,這一次再拒絕,只怕倆個人再無可能。
想着他在席間的話,只是一句娶新王妃,她便覺得難受。
若今後他當真另娶他人,他的好,悉數給另外一個女人。
沈晚君心口細細密密的疼起來,摒棄掉這個念頭,鼓起勇氣,將手放在他的手心。
她寧可接受非議,排除萬難,也不願意他娶其他的女子。
沈晚君緩緩擡起頭,目光盈盈地望着南安王,“王爺,你送我回府吧。”
“好。”南安王將她的手握緊。
倆個人相視而笑,一同上了馬車。
白薇看了,一顆心落回肚子裏,沈晚君今後有託付的人。
沈遇心中歡喜,最親近的妹妹,有了歸宿。
白薇與沈遇去正廳,一眼看見白離。
白離正在胡喫海塞,對上白薇的目光,頭皮不禁發麻。
他放下碗,嚼動着腮幫子,詢問道:“姐,有事嗎?”
“有,你的人生大事。”白薇拉開凳子,坐在他的身旁,“娘最掛心你了,打算何時給她娶個兒媳婦?”
白離將口中的食物方纔覺得有滋有味,如今卻覺得索然無味。
他吞嚥下肚,拿着帕子擦嘴,低垂着眼簾道:“姐,我不打算成親。你與大哥多生幾個,一樣爲咱們白家延續香火。”
“阿離……”
“有些過錯,需要一生去銘記。”
親人全都不計較,放下過往的恩怨與成見。
但白離無法饒恕自己。
“我覺得如今這樣便好了,每個人選擇的人生不同。”白離神色認真,一字一句道:“但,我無悔。”
白薇心中嘆息,白離過往犯下的種種錯誤,全都化作枷鎖,揹負在他的身上。
他不放過自己,用這一生去贖罪。
白離用完飯,隻身離開。
他說:“姐,你們過得好,我便好。”
白薇眼眶潮熱,只願白離能夠儘快放下,走出來。
——
喜寶想去夜市玩,纏着白薇與沈遇傍晚十分一同出門。
傍晚清風涼爽,喜寶一左一右牽着白薇與沈遇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
喜寶跑去攤販前,拿起一個風車,沈遇付了銀錢。
她舉着風車往前跑,晚風吹拂着風車轉動起來。
白薇望着天邊的殘陽,雲蒸霞蔚,十分美麗。
“邊關的晚霞,有京城的美嗎?”
“很壯麗。”
“今後有時間,你帶我去邊關看看。”
白薇想去走一遍,沈遇走過的路。
沈遇目光蘊含着無限的柔情,望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低聲道:“好。”環上她的腰肢,薄|脣|印|在她脣|瓣上,“邊關清苦,大漠黃沙,除此再沒別的。”
白薇踮起腳尖,環顧着他的脖子,迴應着他。
萬家燈火在他們身後綴連起,悠悠長街十分清幽,唯有喜寶清脆悅耳的笑聲迴盪在耳邊。
白薇偎在男人的懷抱中,內心一片溫暖寧靜,只希望餘生一家人能圓滿的在一起。
再無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