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想了想,記得自己先前是讓人放在大庫房的。
但如今林淼這麼說,她便因擺手笑道:“那大抵是我記錯了,若沒有便罷了,明日讓丫鬟去鋪子裏取兩匹回來也是使得的。”
得了這話,林淼依言應下,又道:“那明日兒媳便着人去鋪子裏取——正好夏裝也該備上了,不如讓她們一併多帶幾匹回來,也好給您還有弟妹們都選一下?”
現下已然三月,夏裝也的確都到了備上的時節,因此劉氏便笑着應道:“也好,你看着吩咐便是了。”
劉氏說到這兒,想起來顧九,因笑道:“若是國公府需置辦夏裝,你只管讓他們也去鋪子裏取綢緞便是。”
左右鋪面是顧家的,那些綢緞也都是供應達官貴人的,顧九便是拿回明國公府,也絕對不丟面子。
這話一出,林淼雖然面上還帶笑,心裏卻是有些鄙夷。
旁人家嫁女兒,都是給家裏撈好處的,偏這個小姑,自出嫁便是從家裏帶東西。
實在是有些丟人。
只是這話她是不敢說的,因此便在一旁附和道:“母親說的是,不如明日讓小姑的丫鬟也一併過去挑選?都是家裏的東西,自然由着小姑喜歡的拿。”
顧九聽着這話,莫名品出幾分酸味兒來。
她不動聲色的笑道:“母親不必操心這些,府上還不至於連幾匹綢緞都得從咱們家來拿,再者,府上三房未曾分家,我又是新婦,拿東西回去,叫其他妯娌心裏如何想呢?”
聞言,劉氏便也笑道:“那倒是我想岔了,不過你大嫂說的是,家中的東西,自然都由着你喜歡。不拿去給他們,你自己用多少也都是無妨的。”
顧九自然是應了,見顧念藍頭一點一點的想睡覺,便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放柔了聲音問道:“藍兒,可要回房睡一會兒?”
到了家中,顧念藍放鬆下來,便有些犯困。
小孩子本就覺多,再加上她還吃了藥,現下連打的哈欠都帶着幾分淚意。
偏這般模樣,她還不肯睡,搖頭道:“要陪祖母跟小姑姑。”
見狀,林淼則是跟着勸道:“你小姑姑就在這兒呢,先讓嬤嬤帶着睡覺去吧,醒了再過來可好?”
只是她的聲音雖然柔和,顧念藍卻是眼中有些膽怯。她試探着看了眼顧九,方纔點頭道:“好。”
她對林淼的畏懼,顧九自然看的真切,一旁的劉氏心中也起了幾分掂量。反倒是林淼心裏有些不大舒坦,嘴上勉強笑道:“藍兒真乖。”
心裏卻是腹誹,她又不曾打過這顧念藍,偏這小丫頭怕自己怕的緊,難不成自己是老虎麼?
而且她還要在婆婆面前表現出來,這要是讓劉氏多想了,還不知要怎麼給自己小鞋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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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等顧念藍被奶嬤嬤領去睡覺之後,林淼便又笑着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這孩子爲何跟我不親,素日裏我卻是拿她當親女兒看的,說起來也怪我,應當先跟她親厚了,再要自己的親孩子。如今卻是覺得她越發跟我隔閡了。”
這話一出,倒是劉氏勸道:“你也別多心,這孩子自幼身體不好,待人自然親厚不起來。不過她心眼不壞,對你也是如親孃的。”
聞言,林淼自然不好再說什麼,這裏是她們母女二人,因此她又略說了兩句閒話,便藉口有事兒先走了。
待得她走了之後,顧九則是若有所思道:“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覺得藍兒對她不好了?”
前世裏顧念藍的死,一直是顧九的一塊心病。她那時候已然是魂魄,飄蕩在時間,可卻並非是想去哪裏就去的,也因此許多事情都不知道緣由。
比如顧念藍,是怎麼在自己死後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的!
她心裏這樣想着,面上也帶出幾分來。
見顧九這模樣,劉氏拍了拍她的手,慢慢道:“到底不是親生的,她們能親到哪裏去?原也是我想錯了,不過無妨,藍兒是個女孩兒家,我這把老骨頭再不中用,也能護到她長大,屆時尋一門合適的親事,終歸不會讓她受了委屈。”無錯
也是太想當然,後孃到底是比不得親生的。
劉氏說到這裏,又嘆了口氣道:“要是若蘭還在,哪兒還有這麼多的糟心事兒。”
這三個兒媳婦裏面,她最喜歡的還是原先的老大媳婦,處處合她心意。
只可惜福薄,死的那年,還不到二十呢……
見劉氏又想起了先大嫂,顧九一時也有些嘆息,只是看母親的表情,到底是壓着心中那幾分愁緒,安撫她道:“母親也而不必多想,大嫂她心底良善,便是再世投胎,必然會有個好人家的。”
聞言,劉氏嘆了口氣,道:“其實你也不必哄我,都說人死如燈滅,我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
若蘭雖不是她養大的,但因着門當戶對,也是她自幼看着長起來的,在她心裏,跟親女兒是一樣的分量。
不過今日女兒回來,顯然不適合在她面前說這些,因此劉氏復又打起精神笑道:“這些時日,你跟世子可還好?”
她提起來秦崢,顧九沒來由的便想起夜裏他給自己吹笛子的情形。
溫柔且繾綣,讓她的一顆心都安寧了下來。
顧九甚至不知道他的笛聲是何時停下的,只是記得,昨夜的一場好夢。
她的臉瞬間有些紅,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復又咳嗽了一聲,道:“唔,我們挺好的。”
女兒的眼睛騙不了人。
看到顧九眼中的羞怯,劉氏瞬間瞭然,因笑眯眯的拍着她的手道:“你們年輕小夫妻,沒什麼不可調和的大矛盾。是了,他的身體……可有好轉?”
這話一出,顧九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她無比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選了這樣一個爛的藉口,現在需的用一個接一個的謊言來圓上。
“唔,有,有的。”
顧九的情緒,卻被劉氏理解成了害羞。
她笑着睨了一眼自家女兒,想了想,到底是道:“你年歲小,只是世子卻正當年,好生調養,問題應當是不大的。而且……你現在不是同莊神醫的關係很好麼,實在不行,便去問問他。他是大夫,想必會有辦法。”
顧九的一張臉都要燙熟了,含糊的應道:“唔,好,我知道了。”
好在她的尷尬並未持續多久,她纔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就見珍珠去而復返,恭聲行禮道:“夫人,老爺在家呢。”
聽到父親在家,顧九頓時站起身來,道:“母親,我去找父親,問他一些事情。”
話音未落,人已經逃也似的走了。
見她這模樣,劉氏不由得笑着嘆道:“這丫頭,怎麼說風就是雨的?”
顧九也並不只是爲了逃避劉氏問自己問題,她找顧承澤,的確有要事。
“父親。”
見顧九進來,顧承澤點頭應了,笑着指了指椅子讓她坐下,一面溫和道:“丫鬟說你找我有事?”
先前珍珠來的時候,跟他回稟過,說是顧九待會來找他的。
聞言,顧九點頭應了,卻是收斂了笑容,道:“父親,您看看這個。”
她拿出幾塊分門別類裝好的胭脂,放到了顧承澤的桌案上,沉聲道:“金玉齋附近開了一家新的胭脂鋪,名叫琳琅閣,左邊是咱們金玉齋的貨,右邊是她們家的。”
見顧九拿出來這些東西,顧承澤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拿起那幾塊胭脂分別看了看,又試了材質,卻只是看向顧九問道:“這事兒,你是怎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