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煜城完全沒被唬到，除了體檢結果，所有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他還是問：“結果怎麼樣？”
“跟你有什麼關係！”倪嘉臉都紅了，爲了避開過往的導檢護士，只能很小聲地講話。
“怎麼沒有。”厲煜城盯着她，說完這句大概意識到什麼，撇過臉輕咳了聲：“我要結果。”
倪嘉徹底不理人了，低頭直接往影像科去，過了會兒厲煜城追上來，碰了碰她的手背。
“告訴我。”
“你一個大男人！”倪嘉深吸了一口氣：“有病！”
厲煜城再次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一個無人的角落，抵在牆邊直勾勾地盯着。
倪嘉突然發現對方跟她一樣，耳尖是紅的，眼球來回顫動，似要活生生盯出一個答案。
“快說。”
在她沉默地十幾秒內，對方的情緒肉眼可見的產生變化，由原來的焦急變的焦慮。
眼球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視線在她左右臉上來回掃，眉心團成一簇，落在她肩頭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是有什麼問題，”厲煜城指尖動了動：“倪嘉？”
見她不說話，僅僅幾秒，好像對方就無法忍受，調頭要往婦科去，倪嘉將人拉住了，很無奈地說：“只是取樣，現在不知道結果。”
厲煜城完全不懂，只覺得聽上去不像什麼好詞，臉色跟着就變了：“爲什麼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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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怎麼說？”
“要不要會診？”說着就要去掏手機：“我讓李星河找這方面的專家。”
他的手微微顫動，因指尖汗腺分泌，屏幕觸感有些不靈敏，通訊錄滑動了兩次才點開。
這種症狀又出現了，這一刻倪嘉幾乎能夠篤定，厲煜城發病跟她有關，至少她是觸發點。
“沒事，”對方似乎沒聽見，急着撥通電話，她把手機奪了：“厲煜城，我沒事。”
“嗯，”對方語速很快，嘴脣微微顫抖，有些發白：“肯定沒事，放心。”
這話更像是對方安慰給自己聽的，倪嘉握住厲煜城的手腕，又強調了遍：“只是一個檢驗項目，真的沒事。”
厲煜城似乎不信，沉默地盯着她，額間的汗越來越多，倪嘉只能再次解釋：“是宮頸癌的篩查項目，我每年都有定期體檢，沒問題的。”
提到“癌”字樣，厲煜城的瞳孔驟縮，四肢開始僵硬，表情變得有點茫然。
倪嘉盯着自己被連帶着開始顫動的胳膊，驚訝地張了張嘴，她原本只是想讓厲煜城寬心，沒想到反而激發了對方的症狀。
“厲煜城？”
對方喉結滾動，一滴汗從鬢角滑下，落到下頜處掛着，艱難地應了聲。
“你到底怎麼了？”倪嘉手指動了動，很想伸過去幫忙擦掉。
厲煜城嘴裏有些發乾，張口都變得困難：“爲什麼要篩查？”
“爲了預防。”倪嘉解釋道。
聽到這，厲煜城好像回神了點：“我查過你的家族史，除了倪裳不能生育，倪德海有高血脂，其他人沒有問題。”
沒想到有一天，會需要跟一個男人科普婦科知識，倪嘉劃開厲煜城的手機，簡單在頁面搜索出剛剛自己檢驗的項目，然後舉到對方眼前。
“所有已婚婦女進入婦科都要採樣。”倪嘉無奈地講：“跟血項的癌類篩查，本質意義沒什麼兩樣。”
她隨意地念出體檢醫院牆上，貼的警示語：“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
看到手機上“常規檢查”四個字樣後，堵在厲煜城心口的石子才逐漸被搬去一點，他擡手捂住倪嘉的嘴，又在發現自己手心潮溼後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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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四肢體感漸漸回籠，他遲緩地轉身往邊上的洗手槽去，先是看見一張慘白髮汗的臉，後又透過鏡子與倪嘉撞上視線。
“你…”倪嘉斟酌着說詞：“你這個更像是心理問題。”
厲煜城沒說話，沉默地打開水龍頭，先衝臉，再洗手，反覆洗了幾次後，臉色看着紅潤了點。
“檢查過嗎？”倪嘉走到他身邊。
“走吧。”厲煜城抽了兩張紙巾，擦乾後頭也沒回：“還有三個項目。”
“不說也行，”倪嘉從他身邊擦過：“那就爲了公平起見，大家都別過問。”
之後的項目很快結束，兩人換完衣服回到車上，厲煜城問：“餓不餓，先喫飯？”
“不用了。”倪嘉語氣冷淡，顯然是生氣了。
“去永源街那家西餐廳？”厲煜城發動車子，自顧自地講：“我記得你愛喫那裏的羊排。”
“送我回去。”倪嘉打斷他。
導航還是定在了永源街，倪嘉很輕地吐了一口氣，拿出手機聯繫司機，號碼纔剛撥出去，手機就被厲煜城搶去丟到後座。
她一下就惱了：“我的生活你非要插手，你的事情我半句不能過問，憑什麼啊，厲煜城！”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倪嘉伸手去解安全帶：“停車！”
厲煜城帶了點剎車，轉過來立馬按住那只手：“你可以問。”
他語氣軟下來：“先喫飯。”
“喫不下！”倪嘉氣的抽回手，把車裏的暖氣關了，眼睛盯着前方，話裏氣性未減：“沒心情！”
這話她不止問過一遍，實際每次發病她都問了，但都被對方打哈哈糊弄過去了。
相比五年前，對方的確多了點耐心，從直截了當的眼神警告，變爲轉移話題，但本質有區別嗎？
沒有，厲煜城依舊把自己包裹的很好，將她撇的很清。
倪嘉很重的嚥下一口氣，同時提醒自己，他們早就沒了任何關係。
“你不想說也沒事，那就這樣，”她冷聲道：“我們都離對方的生活遠點，保持分寸。”
車子一個急轉彎停到路邊，厲煜城單手把着方向盤轉過來，倪嘉執意看向前面，過了會兒，大概被盯煩了，乾脆直接轉去窗外。
“你想知道的我都會說。”
“你不會。”倪嘉冷笑道：“厲煜城，你真的一點都不瞭解自己。”
“你問。”倪嘉哼了聲沒說話。
厲煜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其實很久沒犯了，所以我也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