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妍眉心一跳,這是昨晚上拉肚子拉猛了,來找她算賬了呢。
——
宇王營帳。
出乎慕婉妍意料的是,裴宇梟對那腹痛之事只字不提,彷彿昨夜之事未曾發生一般。
林雪亦在帳中,見到慕婉妍後,非但沒有冷嘲熱諷,反而挽住她的手,言笑晏晏,好不熱絡。
慕婉妍心想:這兩個人難道是昨晚被我的瀉藥拉服氣了?
林雪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說:“峪山圍獵的時日已所剩不多,那些鍾愛狩獵的王爺世子們,都已收穫得滿滿當當,得了不少寶物呢。”
“所以,皇上想讓平時不喜動彈的女眷們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讓大家去峪山山頂採摘碧雪幽蓮。”
她繼續說道:“誰採得最多,便可得到皇上御賜的玄武靈珠,那可是好東西啊。”
慕婉妍一聽便知道有詐,連忙推脫道:“你們去便是,我對那些寶物並無興趣。”
林雪:你當然沒興趣了,因爲你昨日已經得了我的八寶琉璃塔。
她坐到椅子上抿脣不語,臉色明顯已經拉了下來。
裴宇梟攔住慕婉妍的去路,露出一個邪魅又溫和的笑。
一字一句道:“皇上有令,所有女眷,必須參加。”
慕婉妍看了一眼裴宇梟,福了個禮。
恭恭敬敬地嘲諷道:“難不成宇王殿下也要去?”
言下之意,你也是女人嗎?
裴宇梟並不生氣,他耐心地解釋:“本王只是去維持秩序,免得有些眼皮子淺的,爲了那碧雪幽蓮爭得頭破血流。”
對,不用懷疑,說得就是你,西昌和親小郡主。
昨晚你爲了得本王的乾坤古劍,連野馬都敢馴,當真是爲了錢財不要命。
林雪此時也走了上來,她對着裴宇梟恭維道:
“宇王哥哥功力九級,若他與世子們一同狩獵,那其他人豈有贏面?”
怕慕婉妍還要推脫,林雪又補充道:“其實採幽蓮之事本不足掛齒,真正重要的是那顆玄武靈珠。”
林雪對着慕婉妍滔滔不絕地描述道:“據說得了此珠,修武者的功力至少能增長半級。”
“尤其是對於那些曾損耗功力的人來說,有了玄武靈珠,恢復功力更是事半功倍。”
裴宇梟頷首,“所有女眷同去,本王還能欺負辰王妃不成?”
慕婉妍一聽此言,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她毫不猶豫地答道:“好,不用多言,我去便是。”
旁的不說,一想到帝修炎爲了救綺羅公主而損耗了一成功力,那這顆靈珠還是有必要去爭一爭的。
且,也許藉助此珠,自己還能漲半級武力呢。
須臾之間,衆登山之人皆已聚齊。
宮人們捧着一捆捆厚實的棉服,逐一發放給每位貴人主子。
“峪山海拔甚高,此刻雖覺炎熱,但山頂之上仍有積雪未融。諸位主子務必小心謹慎,切莫在半山腰遺落了棉服。”
另外,裴宇梟還特別交代:此次活動除卻宮中安排的宮人與太監,各主子皆不得私下攜帶婢女或侍衛。
慕婉妍暗自詫異,這些平日裏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女眷們,竟無一人對此提出異議。想來這也是裴凌松的旨意。
她們規規矩矩地領了棉服,便在一旁候着,靜待大皇子裴宇梟發號施令。
裴宇梟拿着一件看起來非常厚實,體積尤爲龐大的‘棉服’,把慕婉妍喊到一個無人角落。
“慕婉妍,之前本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你不要在意。”
他語氣誠懇,繼續道:“本王素來敬重有勇有謀的女子,望你這次能採得碧雪幽蓮,順利取得玄武寶珠。”
他將那件大號‘棉服’遞到慕婉妍手中,“不知辰王妃,是否願意與本王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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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婉妍接過棉服,用手輕輕掂了掂,便知這衣服必有蹊蹺。
她的桃花眼重重一彎,露出一抹受寵若驚的笑來。
“宇王殿下此話言重了,婉妍何德何能與殿下做朋友?”
裴宇梟親自幫她把棉服裝入布袋中,一字一句道:“妍妍,你只需說,願不願意?”
慕婉妍心中一陣腹誹,臉上卻露出感激的笑容:“三生有幸,感激不盡。”
轉身悄悄朝着天空翻了個白眼,又笑意盈盈地回頭福禮,“多謝宇王殿下擡愛。”
裴宇梟春風得意,笑了,“妍妍,叫本王‘皇兄’。”
慕婉妍忍住罵人的衝動,對裴宇梟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甜甜地喊了聲:“皇兄——”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子中掏出蛇藥,迅速塗在了裴宇梟的外袍上。
哼,想整她?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別以爲她看不出來,裴宇梟這棉服裏大有文章。其他人的棉服裏都是厚實的棉絮,唯獨她這件,裏面裝的卻是輕飄飄的蘆葦花。
看似體積龐大,實則半點不保暖。這連後孃都不屑於用的惡毒手法,沒想到裴宇梟居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皇兄,我這身子骨弱,常年怕冷,能否回營帳再取一件常服?”慕婉妍試探着問道。
裴宇梟一本正經地回絕:“妍妍,此次登山有規定,每人只能帶一件衣服,多了就算違規。”
他將慕婉妍一把推入隊伍,“快走吧,你的棉服如此厚實,是本王特意爲你準備的,絕對禦寒。”
慕婉妍的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看來這裴變態爲了整他,也是下足了功夫。
心中一口戾氣,上不去下不來。
於是她迅速脫離隊伍,走到隊尾。
“皇兄——”
夾着小嗓子,來到裴宇梟的身邊。
裴宇梟又笑了,“妍妍,找本王何事?”
慕婉妍一邊迅速往裴宇梟的衣服上加重蛇藥的劑量,一邊用感激不盡的小眼神望向他。
“皇兄,我看到其他人的棉服都沒有我的厚,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她把瓶子裏的蛇藥一口氣倒光,狠狠地說道:“皇兄這個朋友,我慕婉妍交定了。”
裴宇梟聽着她的溫儂細語,心中猛地漏了一拍。
嘖,看着這妮子感激的小眼神,本王心裏怎麼有些捨不得了呢?
要不要給慕婉妍準備件正常的棉服?
別到了山頂,她真的被大雪凍死。
但是轉念一想,現在若再回營地取新的棉服,豈不是被慕婉妍懷疑?
罷了,她是裴墨辰的王妃,不讓她喫點苦頭,豈能對得起自己?
況且他還要通過欺負慕婉妍來討好林相千金呢。
——
不一會兒,一羣人便浩浩蕩蕩地朝着峪山山頂進發。大家無暇欣賞路邊的風景,只想着快點登上山頂,採幾朵碧雪幽蓮,早些完成任務。
林雪和裴宇梟走在隊尾,兩人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交談:
“宇哥哥,那件蘆葦服你拿給慕婉妍那個踐婦了嗎?她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裴宇梟:“給了,並未發現任何蹊蹺。”
想起慕婉妍那乖巧的模樣,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那小妮子很感激。”
林雪有些納悶,她總覺得裴宇梟對慕婉妍的稱呼有些奇怪,似乎比喊她還要親密得多。
不過,隨着越往山頂爬,溫度越來越低,她眼中的興奮之色也越來越濃。
“現在已經有人在穿棉服了,等到了山頂,白雪皚皚,慕婉妍肯定會凍得夠嗆。”
林雪捂嘴咯咯直笑,“宇哥哥,你猜慕婉妍到了山頂,她的四肢會不會凍僵?”
“哈哈,我聽說長時間受凍,說不定手腳會廢掉呢。”林雪幸災樂禍地說道。
裴宇梟並沒有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似有似無地注視着隊列中那個小小的身影。
慕婉妍明顯已經凍得哆嗦了,但她仍然不忘去攙扶登山摔倒的人。
別人看到沿路的碧雪幽蓮,巴不得上前轟搶,惡語相向。
她卻停下來,幫那些受傷的宮人或者女眷包紮傷口。
裴宇梟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怎麼這麼傻?
他平時殺人如麻,經歷的也都是爾虞我詐的腌臢事情,一下子看到如此善良的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去追趕那抹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