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一道聖旨,把祝空山爲八皇子所做努力全部都補償給了麗妃。皇后怔在原地,問了一句之後,但見天武帝不解發反問她:“怎麼?皇后覺得不妥?對朕的安排有意見?”
皇后哪裏敢對天武的安排有意見,可今兒確實也是爲這事兒來的,如今事情完全往一個相反的方向走了去,她不但沒完全元貴人的“囑託”,甚至還很有可能給那女人添了堵,她心中有些忐忑,迅速思量着元貴人知道這事兒之後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反應來。
“既然沒有意見,章遠哪!速去傳旨吧!”
眼瞅着章遠已經出了乾坤殿,皇后想了想,不甘心地又問了句:“同樣都是姨母,那元貴人……”
“哎!”天武大手一揮,“一個小丫頭做了點子善事,雖人人稱讚,卻不足以支撐兩個貴人重新扶上妃位。麗妃與元貴人是親姐妹,元貴人又是姐姐,有好事當然得是姐姐讓着妹妹,左右都是她們家的事,朕相信,元貴人一向大度,絕不會在這上面計較的。”
大度嗎?皇后覺得,這位皇帝對於大度這個詞彙的理解並不那麼透徹,如果元貴人都能算得上大度,這世上怕是就沒有小氣的人了。她無奈地點了點頭,幾十年夫妻,她太瞭解這位皇帝了,天武帝說的話做的決定,除了他自己,就沒有人能夠逆轉。當然,若說真有人能跟他對着幹,那也就只有雲妃和她的兒子。
“皇上說得極是。”皇后弱弱地遞了這麼一句,又在乾坤殿陪了半晌,終於尋了個由頭離去。剛一出殿門,身子一晃,險些摔倒。
章遠的聖旨傳到靜思宮時,麗貴人還在自顧地分析着自己有心撮合鳳羽珩跟玄天風的可能性。在她看來,就算鳳羽珩已經成了親,但只要兒子喜歡,她都可以不去在意。畢竟那不是個普通的女子,這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如鳳羽珩一樣的女子來,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的風兒,也只有這樣的人跟在風兒身邊,才能助風兒立大功、成大事。
左兒在邊站侍候着,瞧着麗貴人入神的模樣,不用想都知道自家主子在思量什麼。她覺得麗貴人絕對是瘋了,這麼瘋狂的想法都敢想,居然還敢實施,再這樣下去,早晚都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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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勸麗貴人幾句,讓她放下心中執念,可還不等開口,就聽到外頭宮院的門似乎響了起來,隨即有很多人進了靜思宮,就聽一個太監扯着嗓子喊了聲:“聖旨到!麗貴人接旨!”
麗貴人一愣,竟是突然就把一句話衝口而出——“給我能下什麼聖旨?會不會是皇上想明白了,要把濟安郡主許配給風兒?”
左兒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巴,緊張地道:“主子千萬別亂說話!傳旨來的人聽起來像是皇上身邊的章公公,您這一嗓子萬一被他聽到,別說咱們活不了,就是六殿下也要跟着遭殃啊!”她知道什麼都嚇不住這位貴人,卻唯有跟六皇子有關的事能把她給鎮住,於是故意這樣說,麗貴人也真就信了,鄭重地點了頭,左兒這纔敢把手放下來,然後攙扶着麗貴人出去接旨。
章遠宣讀的聖旨把麗貴人和左兒以及整個兒靜思宮的宮人們都給聽糊塗了,聖旨上說:“祝家有女祝空山,於京中體恤民生,關懷貧苦百姓,爲大順行善,爲皇上分憂。因其爲麗貴人外甥女,特此恢復麗貴人麗妃之位,即日起遷出靜思宮,賜居長寧宮。欽此!”
麗妃都傻了,祝空山?心中幾番思量,口中也不由得問了句:“祝空山是誰?”
左兒心裏一緊,趕緊小聲道:“就是那日來過的那位姑娘,是您那個嫁到篷州祝家的庶妹生的女兒,是您的親外甥女啊!”
“哦。”麗妃這纔想了起來,卻也只是想起這個事,對於祝空山的容貌卻依然記不清楚。她問章遠:“祝空山做了好事,爲何皇上要擡舉我?”
章遠心裏暗笑,心說爲何要擡舉你?還不是因爲你比元貴人更傻、更好撐控?你坐上妃位掀不起多大風浪,可要是皇后先開了口,提出讓那元貴人恢復妃位,那這後宮可就要不消停了!他心裏是這樣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跟在皇上身邊兒多年,早就學會了對着什麼樣的人該說什麼樣的話。今兒來這靜思宮畢竟是來送好消息的,於是面上擠了三分笑來對着面前依然跪着的、已經恢復妃位的貴人道:“麗妃娘娘這話是怎麼說的?那祝空山既然是您的外甥女,又是進京城來省親的,那她立了功自然是有您的一份兒。要不是娘娘提點,她一個小丫頭哪裏會想得這般周全,做得這麼善舉呢?不管怎麼說,皇上是領了娘娘這份情,這對娘娘來說可是好事。娘娘還愣着幹什麼?快快接旨啊!”
左兒一聽這話,趕緊扯了扯麗妃,小聲道:“娘娘快接旨,這可是大好事。”見麗妃還是發愣,面上還是露出不解,便又補了句:“多爲六殿下想想。”
麗妃這才明白過來,趕緊領旨謝恩,就聽章遠又道:“皇上賜下長寧宮給麗妃娘娘居住,那頭兒奴才已經分派人手在打掃,打掃完畢之後自然會有人來請娘娘過去,娘娘這邊就也準備準備吧!”
麗妃點頭:“我……本宮明白,多謝遠公公了。”
“娘娘說得哪裏話,聖旨已經傳完,奴才這就回去了,恭喜娘娘!”他說完,行了個禮,很自然地接過左兒遞過來的一小包銀子,帶着隨行的小太監呼呼拉拉地走了。
隨着章遠的離去,那些原本在靜思宮宮門口守着的御林軍也跟着撤離。麗妃不再是貴人,也很快就要遷居,這禁令自然而然的就已經解除,不再需要他們。左兒看着隊伍離開,不由得鬆了口氣,扶着麗妃高興地說:“娘娘!終於又能叫您娘娘了!咱們自由了!咱們從今往後就自由了!”
麗妃也高興起來,卻不是爲了什麼自由,而是因爲左兒之前說的那句話——“是啊!得多爲風兒着想着急。本宮若一直就是個被拘禁的小貴人,風兒在外頭也擡不起頭來。可如今本宮又恢復了妃位,風兒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叫我母妃了,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他。本宮有了這身份,想來,那濟安郡主也會對風兒高看一眼吧?”
左兒無奈,“娘娘怎麼說着說着又說到這上來了,不是奴婢說您,這件事真的不能再想了,多想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或許您豁得出去,可六殿下還想好好活着。御王妃說得對,您要是真爲六殿下着想,這事兒就不該再提。”
“那便暫時不提吧!”麗妃笑笑,“反正不急於一時,總不能讓人家剛剛成婚就又和離。罷了,不說這個,你快着人收拾收拾,我估摸着今兒晚上就要到長寧宮那頭去住了呢!”
左兒很高興麗妃能轉移話題,趕緊吩咐身邊的小宮人去收拾東西,自己也扶着麗妃走回偏殿,一邊走一邊說:“娘娘可知那長寧宮在哪裏?據說離着皇后娘娘的景慈宮很近,只隔了個小小的園子,可是宮裏極好的位置呢!”
“是啊!我記得那宮院一直也沒有人住,據說原本是皇上打算給雲妃住的,可雲妃不喜熱鬧,要了月寒宮。還以爲那宮院會一直那麼空下去,沒想到最終竟是落到了本宮這裏。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這恩賞是從那祝家丫頭處來的,她到底做了什麼?”靜思宮地處偏僻,又不許人進,外頭的消息自然聽得出就少。
對於麗妃的問,左兒也不知道,只能搖搖頭,大概地猜着:“遠公公說是爲大順行善,應該是做了善事皇上很高興吧!”
麗妃皺起眉來,思索一番道:“這件事怕是烏龍了。那丫頭並不是衝着我來的,她所指的省親,省的也不是我這個二姨母,而八皇子的孃親,如今的元貴人。你說,皇上這個賞,是不是賞錯了人?”
左兒也覺得那位祝小姐應該是跟元貴人更親近些,但她還是告訴麗妃:“不管是對還是錯,聖旨已下,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娘娘就安安心心的迴歸妃位,皇上若是想要補償元貴人,自然還會有另外的賞賜,這個就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了。相反的,若賞的是元貴人那頭,那對您這位二姨母,皇上也不可能不聞不問。總之,安心受着就是。”
麗妃也覺得左兒說的有道理,再加上她心中總是思量着玄天風喜歡鳳羽珩那起子事,正覺得自己位份太低又被拘禁在此幫不上什麼忙,皇上這道聖旨下得於她來說可是及時雨啊!於是心安理得地受了下來,開始動手跟着左兒一起收拾起自己的隨身物件兒。
靜思宮這頭得了好,一片歡喜,下人們也爲主子高興,畢竟跟着妃子總比跟着貴人強。
可有道是幾家歡喜就有幾家愁,天武帝的這道“復妃”聖旨很快地就傳遍了整個兒後宮,存善宮自然也有消息傳來,那元貴人在聽說這事兒之後,氣得差點兒暈了過去,八皇子剛着人送進宮來的一套白玉精燒茶具她還沒來得及欣賞,就被她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麗妃?該死的,我要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