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用自己的積蓄,在福明庵買了一個石柱,柱子上刻上陳太傅的名字,爲陳太傅點上長明燈,香火長年不斷。
至於她的母親邵氏,福靈寺和福明庵都不收罪惡至極之人,因爲已經有人早早明言。
誰若敢收邵氏的牌位,讓她受世人香火,他們便拆了寺廟。
陳鈺知道母親罪不可恕,可邵氏終究是生她養她之人。
她打算用自己的餘生超度洗鉛邵氏的罪惡,渡她走過地獄。
忠孝兩難全,對蕭容啓來說他可以不顧世俗,可對陳鈺來說,她不能不顧父母親。
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人。
靜塵師太走入佛殿,站在陳鈺的身後,喚道:“慧音,蕭大公子已經在外面跪了整整六日,不喫不喝,我幾次趕他回去,他無動於衷,你與他還有一段情緣,送他一程吧,也算成全了自己。”
陳鈺也無動於衷的跪在佛像前,閉着雙眼念超渡亡靈的佛經。
靜塵師太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佛殿。
蕭容啓又跪了一夜。
這一夜狂風暴雨,守着大門的尼姑都看不下去了,跑去跟靜塵師太彙報。
靜塵師太看着院外的雨,道:“讓外面的掃地僧爲蕭大公子打一把傘,送口喫的出去。”
“師太,慧音師妹已經讓人送過了,可是蕭大公子看也未看一眼,好像下定決心要跪死在福明庵前,以前雖然也有這種情況,可哪一次都沒有像慧音師妹這麼狠心的,那些說要出家的女子,最後都跟着親人或者郎君們回去了,慧音師妹做啥放着好好的人不嫁,偏要出家。”慧明一臉不解。
靜塵師太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們不懂慧音,她懂。
佛門弟子講究一個緣字,慧音和佛祖有緣,所以福明庵的大門爲她而開。
“世間萬物,終有因果,慧音慧根聰慧,看破紅塵。”靜塵關上窗戶,沒有去幹涉陳鈺的事情。
他們還有一段緣,結完這緣,了卻前塵恩,這一世互不相欠了。
雨越下越大,哪怕掃地僧手裏的油傘都遮不住打在蕭容啓身上的雨水,冰涼刺骨的寒意一陣陣的包裹着他的身體。
可是撕心裂肺的心疼早已令他的身體失去了知覺。
慧明送喫的出來,還趕他走:“蕭大公子,你回去吧,慧音已經睡下了,這幾日靜塵師太在她面前提及你,她連看都未看一眼,可見是看破紅塵,再不會回頭了。”
蕭容啓身板挺直,未迴應慧明。
慧明嘆了一聲,只好回庵堂又與慧音說此事。
陳鈺並未開門,屋子裏也沒有一點動靜。
到了後半夜,蕭容啓的身體已經耗盡精力,一頭倒在了雨水中。
“淅瀝瀝”的雨,滴落在他的臉龐,腦海裏放映着一幕幕久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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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堆白骨在黃土裏被風吹雨打,四周都是有黃土包,獨獨那具白骨無人下葬。
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從馬車前緩緩走來,停在了那堆腐爛發臭的屍骨前。
“小姐,死……死人……”說話的是陳鈺身邊的雙兒,她抱着陳鈺的胳膊不停的往後退。
他看清了陳鈺的臉,那張臉佈滿了滄桑與憔悴,比她現在的模樣還要蒼老幾分。
她解開了身上的披風,覆蓋在那具腐爛的屍身上,然後他就看不見陳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