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皇家下聘禮需要多大手筆。
老夫人是見過紅忘的,但也沒見着過幾次。之前白鶴染去青州那半年,白蓁蓁偶爾會找藉口帶老夫人出去轉轉,然後就跟紅忘見上一面。只是每次老夫人都哭,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的,回到家之後還幾天都緩不過勁兒來,一想起紅忘就抹眼淚,後來白蓁蓁就不敢帶她去見他了。
而現在紅忘被白鶴染接到公主府,還是爲了治病,她心裏一下就敞亮了。
但也還是不放心,路上就問白鶴染:“你哥哥真的能治好?能治成跟軒兒一樣嗎?”
白鶴染知道老夫人是問能不能變成跟白浩軒一樣的正常人,於是笑着搖頭:“不能。”
“啊?”老夫人情緒瞬間就低落了,“那,那能治到何種程度?”
白鶴染笑着說:“能治到他曉通古今,文武能論,精通醫理,詩文信手拈來。總之,文能憑筆桿子金榜題名,武能以兵法平定天下。祖母覺得,軒兒如今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嗎?”
老夫人怔怔地搖頭,“阿染你這是在說故事呢?要真能變成那樣,那哪裏是治,分明就是經了神仙的點化,羽化成仙了。祖母不指望他能有多出彩,就是希望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將來能娶妻生子,好好的過一輩子就行。忘兒這些年受了太多苦了,我只要一想到他傻了我就……”老夫人說着說着又抹起了眼淚。
李嬤嬤趕緊在邊上勸:“可別再哭了,二小姐從青州回來那會兒,連進宮覆命都擱下了,直奔府裏給您治病,好不容易治回來的,千萬別因爲總是哭又哭壞了。”
老夫人趕緊抹眼淚,“是啊是啊,我不能哭,忘兒要治好了是好事。阿染啊,忘兒是怎麼個治法,之前我聽你紅姨唸叨過,當然她也是聽蓁蓁說的。剛剛又聽你說給忘兒唸書,我就琢磨着這事兒究竟真的假的?哪有那樣看病的,老神仙也做不到呀?阿染你快跟祖母說說,就一直給忘兒唸書,就能把那些書本上的內容都灌進忘兒的腦子裏?”
白鶴染挽上老夫人的手臂,輕輕柔柔地說:“既然我做了,就一定是真的,祖母何時見過阿染打誑語?又何時見過阿染做了哪一件不靠譜的事?遠的不說,只說祖母,您還記得當初阿染給您治疾,之後您也感嘆過要不是自己真的頭髮也黑了腿腳也好了,還以爲是做夢呢?當時您不相信自己的改變,但事實就在眼前,如今也一樣。”
老夫人這下子無語了,是啊,當初阿染給她治疾的時候就說過,要讓她的狀態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二十歲,不說容貌有改變,只是身體各方面都會恢復得像二十年前那麼年輕,那麼有精力,有勁兒。當時她就覺得是阿染在安慰她,畢竟那是話本子裏的仙丹纔有的功效。
可是沒想到,她的孫女真的就把她給治成了那樣兒。所以她該相信阿染,不管任何事情都要相信阿染,只要阿染點了頭,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老夫人忍不住又流了眼淚,“要真是能治成那般,那忘兒豈不是可以去考狀元了?將來十殿下……”她想說十殿下將來做了皇帝,紅忘做個大臣,實在是太完美了。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一來覺得不該妄議朝政,二來也是想到了她的兒子白興言。
白興言這一輩子就追逐權力,在葉郭兩家畫的大餅下,總覺得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爲國丈,成爲朝局的真正掌舵者。他爲了這麼個妄想追逐了半生,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一想到白興言,她忽然就又不想讓紅忘考什麼狀元了。
“我看就跟着紅家經商挺好的。”老夫人想開了,“將來阿染你前途不可限量,蓁蓁也是九殿下的正妃,紅家的經營可就更加穩妥了。忘兒跟着紅家經商,做個富家少爺,這是最好不過的事。剛剛是祖母想差了,可別考狀元,咱們不上朝堂。”
正說着,一行人已經進了紅忘暫住的院子。老夫人的話音就落了下來,走路也輕手輕腳的,生怕自己動靜大了再打擾到在屋裏治病的紅忘。
羅氏正在院子裏坐着,一見老夫人來了趕緊迎上前,行了禮小聲說:“老夫人見諒,本來應該到府門口去迎一迎您的,可是忘兒這裏實在走不開,我得守着。”
老夫人一見了羅氏也是親,趕緊就擺手,壓低着聲音道:“不計較那個,我這裏也沒那麼些規矩。咱們都是一家人,忘兒叫你一聲孃親,我就也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的疼,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來看看忘兒,不進屋,就在外頭瞅瞅。”
羅氏笑着上前,主動攙扶了老夫人,帶着她到了窗邊。
主臥寢靠裏間兒的位置有一扇小窗子白天裏一直是開着的,因爲白鶴染說了病人的房間一定要保持通風換氣,如此才能保證紅忘呼吸到的都是新鮮的空氣。
老夫人站在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紅忘的牀榻,一眼就看見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樣的紅忘,同時也聽見了屋子裏傳來朗朗書聲。再仔細一瞧,竟是個嬌巧的小姑娘正坐在牀榻邊的椅子上,手裏捧着書本,一字一句不急不徐地給紅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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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姑娘看上去有點兒眼熟,老夫人琢磨着肯定是在哪裏見過的,但又不常見。她合計了一會兒,突然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手也指了過去,嘴巴一開一合,無聲地跟白鶴染說話。
白鶴染看得懂她說的是“嫡公主”三個字,帶着疑問和震驚,於是點點頭,拉了老夫人離開窗邊,一直繞開主屋,走到了隔壁廂房。待老夫人坐定,丫鬟也上了茶,她這纔開口說:“祖母沒看錯,給哥哥唸書的小姑娘就是嫡公主,皇后娘娘的親生女兒,君靈犀。”
老夫人激動了,“以前我就聽蓁蓁說過,說嫡公主對咱們忘兒很是有點兒意思,而且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沒太攔着。今兒我看這架勢,嫡公主都親自給忘兒唸書了,那他們倆……阿染,你可得給祖母交個實底,這嫡公主是不是真看上咱們忘兒了?皇上皇后真能同意嗎?”
老夫人這樣問,羅氏也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白鶴染。她如今是紅忘的孃親,自然也是最關心紅忘的終身大事。雖然君靈犀的意思她都明白,但皇上和皇后呢?她心裏還是沒底的。
白鶴染瞧着這二人的樣子,便知她們心裏也是願意這樁親事的,只是怕皇上皇后那裏不應允。畢竟紅忘過去是個傻子,如今還沒治好,誰也不知道有沒有變數。
於是她告訴二人:“嫡公主的心意自然是願意的,但皇上皇后那裏,成與不成只看我這次能不能治得好哥哥。如若一個月之後一切都順利,皇上皇后那裏應該沒有問題。祖母可以安心,大舅母也該準備着被召進宮,等着皇上給他們兩個賜婚了。”
羅氏高興得都站了起來,在屋子裏直轉圈兒。她告訴白鶴染:“這個事兒以前我只是自己合計,從來不敢多提半句,就怕希望太大失望也大。這幾天跟嫡公主在一起,知道了她的心思,這希望就更大。可忘兒畢竟沒有治好,畢竟皇上皇后那關也沒過,我這心就還是沒着落。可如今阿染你這樣說了,那我基本就可以放心了,我相信你的醫術,只要你說忘兒能好那就一定能好。等到時候忘兒好了,不用皇上賜婚,我們紅家進宮提親去。”
羅氏也是個行動派,一邊說一邊就張羅了起來:“還得麻煩阿染送我們進宮,雖然紅家也經常進皇宮的,但那都是送貨,走的宮門不一樣。給忘兒提親可不能走小門,我琢磨着怎麼着也得從百儀門進去,直奔皇后娘娘那裏。至於聘禮,忘兒娶的可是當朝嫡公主,再也沒有比這更尊貴的了,所以聘禮咱們紅家得多出。哎呀,應該出多少呢……”
她轉頭問身邊的丫鬟:“都跟着想一想,別光站着,這可是大少爺的終身大事,可馬虎不得。都給我好好想想,紅家出什麼樣的聘禮才能配得起嫡公主尊貴的身份。”
她這麼一說,一個丫鬟倒也真是動了心思,當時就道:“之前聽二老爺說過一句話,什麼好物件兒都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在,所以要是想不到太特殊的,咱們乾脆往皇宮裏擡金子算了。至於擡多少,那就看朝廷的國庫有多大,不管他們現在國庫裏裝了多少東西,反正剩下的地方咱們都給填滿,全用金子填。”
白鶴染瞅着這丫鬟說話的架勢就想笑,這意思是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錢把君家給砸懵再說?可國庫之大,如何填滿?紅家究竟有錢到何種程度能說出要把國庫給填滿這話?
不由得又看向羅氏,就發現羅氏似乎並沒有感到喫驚,也並沒有覺得這是多不靠譜一件事,反而認真地說:“倒是可以考慮,反正兒媳婦是皇家的,咱們充盈皇家的國庫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說這也是給兒媳婦長臉,畢竟不是誰家都有這個魄力和實力能把國庫給填滿的。可我就是擔心一個事,皇家的國庫究竟有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