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解釋着說道,“我剛纔經過,不小心聽到殿下一直在說夢話,就進去看了看,摸了摸了下殿下的額頭,看看你是不是和連焱一樣發熱,是的話,那藥箱裏還有藥,給你煎熬一副。”
鳳千越一把放開了梁氏的手,臉上恢復了一貫冰寒的表情,問道,“本王說什麼夢話了?”
“一直在喊王妃,王妃。”梁氏擡眼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以爲殿下最是無情。原來心裏惦念着王妃,此回殿下隨我們去幽州,不光是爲了躲避周稱帝的追殺令,還是想要見王妃吧。”
蕭柔?
那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
他冷漠地看向梁氏,道,“別妄圖窺視本王的內心,本王不是你的任務,你看好令月兒就行,下次再這樣接近本王,我便帶令月兒走。”
說完,他冷冷地轉身,走進了房中,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梁氏站在原地,袖中拳頭握了握,然後才轉身走了!
鳳千越回到房中,躺下,再回味剛纔的夢境———
那這麼說來,剛纔夢中一直撫摸着他額頭的手並不是夢裏的女人,而是梁氏?
他倒頭睡下——
別想了!
他接下來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在戰場上好好會一會鳳雲崢和鳳訣兩兄弟。
這兩個,纔是除了令月兒和連焱之外,連似月最最重視的人。
*
房間裏。
連令月趴在牀邊睡着了,她實在是太累了,心理累,身體也累,一刻不停地忙碌,累的實在撐不住了,才睡着。
“焱兒,沒事啊,姐姐在……”即使在夢裏,她也放心不下連焱。
連令月這麼一直趴着,到第二天快天亮的時候,才猛地一下子醒過來。
她急忙懊惱地說道,“慘了慘了!我怎麼睡過去了。”她趕快爬了起來,匆匆走到牀前,伸手摸了摸連焱的額頭。
頓時,她終於重重地鬆了口氣,道,“太好了,終於沒有發熱了。”
她一鬆懈下來,自己卻一身發軟,跌坐在了地上——她昨天,真的是嚇怕了。
這時候,連焱也醒了過來,一雙烏黑烏黑的眼睛溜溜地看着連令月,露出了一個笑容。
看到她又恢復了精神,連令月卻突然嗚嗚地哭了,起身,抱着連焱,說道,“你嚇死我了,真是嚇死我了。”
聽到房間裏傳來的哭聲,梁氏不明其意,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連令月是在抱着連焱哭,愣了一下,纔出去了。
“……”連焱還是不說話,自從遭受那場火災之後,他一個字都沒在說過了。
但是,他又好像什麼都懂。
他擡手摸着連令月的臉,擦着她的眼淚。
連令月被他的動作逗笑了,道,“我沒事,你沒事就好了。”
照顧連焱喫下了一些粥,連令月覺得腰痠背痛的,但是梁氏進來說,要馬上出發,離開此地。
“焱兒纔好,我也很累,走那麼快乾嘛?”
“跟着走就是,別問那麼多,給你請了大夫已經夠好了!”梁氏冷聲道。
連令月等了她一眼。
給連焱換了衣裳,抱着她走出了房間,現在她照顧連焱穿衣之類的,已經不會手忙腳亂了。
走出房間。
看到被綁着的冷眉。
“小姐,焱少爺好了嗎?”昨晚,冷眉一直聽到連令月房間裏的動靜。
“已經好了,都嚇死我了。”連令月想起昨天連焱發熱的事來,還心有餘悸。
冷眉點了點頭,“那就好了。”
連令月多看了她一眼,只見,冷眉的手指在身後狀似無意地化了一個圈,她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抱着連焱往馬車上走去。
一回頭,卻看到梁氏的手裏拎着昨晚那個大夫的醫藥箱,她問道,“大夫的箱子沒有拿走嗎?”
“留下來,省的你們又生病,到時候,也不用請大夫了。”梁氏冷漠地說道。
連令月聽了,也沒想太多,有了這個醫藥箱確實是好一些,不過——
她眸光從冷眉身上掠過,也許,她們用不上了。
那個圈,分明是要找機會逃走了的意思,連令月的心,突然有些激動。
上了馬車後,她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心頭猛地一顫,她猛然間看到地上有幾處拳頭大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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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殺手正用些土埋了,將那痕跡掩蓋住。
她一顆心猛然間沉入了谷底,將連焱放在馬車上,推開馬車的門,快步走到梁氏的面前,一把奪過她的醫藥箱,顫抖着聲音,問道:
“那個大夫呢?去哪兒了?”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了。”梁氏冷冷地說道。
“你撒謊!你把他殺了,你把他殺了,是不是?”她指着那地上,激動地問道。
梁氏別過臉去,說道,“你想太多了,怕他記得這裏,把他打了一頓帶走了而已。”
連令月渾身顫抖着,狠狠地盯着梁氏的臉。
“出發了!”梁氏一把關上馬車門,說道。
連令月站在原地,眼淚噗的就從眼眶了落了下來,一陣暈頭轉向。
她爲了救弟弟,卻搭上了另一個無辜的人的性命,她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用力用力地,無聲地掉眼淚,她怕連焱聽到她的哭聲。
但是,她真的很難受,很難受。
爲什麼?
爲什麼她會落到惡魔的手裏!
爲什麼不能從這裏逃走。
鳳千越淡淡地看了哭泣的連令月一眼,說道,“出發吧。”
連令月站起來,轉頭,狠狠地盯着他,說道,“你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噁心,最厭惡,最恨不得你去死的人。”
“令月兒,你別以爲我真的記着你給過我什麼東西,就不會教訓你!你要知道,我對你的忍耐是極有限度的。”鳳千越猛地伸手,扣住了連令月的脖子。
“咳咳……”連令月頓時感到一陣難受,臉漲的通紅,伸手抓緊了他的手掌,瞪眼看着他。
漸漸地,她感到呼吸不過來了,一張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冷眉見狀,心裏頭一驚,急忙說道,“殿下,她也還只是個孩子!”
“……”鳳千越看着她難受的樣子,終於鬆開了手。
連令月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脖子,用力地咳嗽着,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那個大夫沒死!”鳳千越冷冷看了她一眼,說道。
連令月看向他,瞪着一雙眼睛。
“起來,上馬車,不然連焱要遭殃了。”他對她警告道。
兩個殺手走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送進馬車裏面,關上了門。
冷眉見狀,悄悄地鬆了口氣。
馬車上,連令月坐着,心情還處在激動之中難以平復。
脖子疼的像是被鐵鉗子夾過一樣,她擡頭,伸手摸了一下,手上有一些血。
鳳千越力氣好大,都弄出血來了。
“啪”這時候,一個藥瓶滾了進來,一個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抹上去,你要是敢弄出什麼花樣來,你會終生後悔的。”
這警告的聲音,聽得連令月心裏頭一陣發抖。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瓶子,打開,到了一些藥粉放在手上,抹在了出血的地方。
頓時,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外面。
馬車上。
梁氏看了眼對面的鳳千越,說道,“我發現殿下對這個連小姐,好像格外多一點點一點點的耐心,昨晚鬆口說請大夫,到剛剛騙她說大夫沒死,殿下的心思,不像是這樣的人吶。”
“少管閒事。”鳳千越雙手環胸,閉上眼睛道。
“難道殿下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她?”梁氏繼續好奇地問道。
鳳千越睜開眼睛來,眼中流露出一抹危險的氣息。
梁氏知道不能繼續再問,便轉化了話題,“殿下到了幽州,會去投靠南丞相吧。”
鳳千越一聲冷哼,道,“蕭振海算什麼東西?”
梁氏一愣,“殿下不是爲了去和蕭振海匯合,然後合力擊敗九殿下和十一殿下麼?”
“你不要以爲你我合謀對付了連家,就是一邊的人了,收起你那種可笑的想法,我鳳千越不會和任何人合謀,蕭振海,你,都是如此。”
鳳千越冷冷地說道,當王爺的時候的十幾年,他一直致力于于與各種人合謀,聯合,連延慶,蕭振海,還有別的文物大臣,爲此費勁了心機。
一心期望壯大自己的力量,去奪得心心念唸的皇位,結果,這種關係卻是最不牢靠,一旦土崩瓦解,還會受到牽連。
如今,皇位已經與她無緣了,他更無須受制於什麼人了。
“我自然不會這麼以爲。”梁氏看着面前的鳳千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雙手環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梁氏凝視着她的臉,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經受過毀容般的洗禮,所以沒有那些皇子的俊逸,甚至是醜的。
但是,卻無形中散發着一種令人慢慢沉淪的氣質。
“別對本王有什麼想法,否則,也是死路一條而已。”良久,鳳千越仍舊閉着眼睛,脣間溢出一句冰冷的話來。
梁氏一愣,袖中拳頭握了握,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