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發佈時間: 2024-08-26 14: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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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分居

慕容檐眼中含笑,好整以暇地看著虞清嘉,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越是這樣虞清嘉越不肯服輸,她踮起脚尖,努力去够他頭頂的花瓣。她平衡能力本來就不好,踮起脚尖更是搖搖晃晃的。

直到此時,虞清嘉才直觀地意識到慕容檐竟然長高這麽多,她踮起脚尖也才剛到他的下巴。慕容檐只是硬邦邦地站著,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虞清嘉只能盡力伸長手,在不求助慕容檐的情况下拿到他身上的落花。虞清嘉正在嘗試,脚下忽然一晃,整個人失去平衡。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叫出聲來,慕容檐笑著抬起手臂,輕輕鬆鬆將人抱了滿懷。

這樣一來,像是虞清嘉主動撲到慕容檐懷中一樣。虞清嘉臉紅,立刻掙扎著想站好,却被慕容檐緊緊圈住後背。虞清嘉雙脚只沾了一點地面,這樣一來站不穩,只能搖搖晃晃抓住慕容檐身前的衣服。虞清嘉鼻尖全是慕容檐的味道,他手指的溫度總是凉凉的,連身上的香味也帶著一股清冷,雖然淡,但是很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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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嘉臉紅了,她站又站不穩,掙扎又掙扎不出來,只能握拳錘慕容檐的胸膛,小聲說:「站好。」

「我站好了啊。」

虞清嘉臉頰紅雲蔓延,耳尖透露出粉粉嫩嫩的熱:「那你放開我,我這樣站不穩。」

慕容檐失笑:「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想站穩,自己想辦法。」

虞清嘉氣得直錘他:「歪理邪說,你放手我就能站穩,我才不用求你呢。」

「那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方才說要幫我拿東西,那你把落花拿下來,我就放手。」

這個要求虞清嘉可以接受。她依偎在慕容檐懷裡,脚不著地,沒法使力,她只好將重心完全倚靠在慕容檐身上,伸手去够他頭髮間的碎花瓣。虞清嘉仰頭,看到慕容檐低頭看她,脖子却不肯屈尊下降一點點。虞清嘉生氣,用力瞪他,慕容檐含笑問:「你想說什麽?」

虞清嘉示意他低頭,慕容檐還是裝看不懂,一雙眼睛噙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懷裡的人。虞清嘉氣的咬牙,她突然起了壞心,踮起脚尖伸手環住慕容檐脖頸。溫暖馨香的呼吸驟然逼近,慕容檐沒有預料,動作頓了頓,虞清嘉趁著這個機會取到花瓣,她終於將東西握在掌心,得意地衝慕容檐揚了揚拳頭:「我拿到了!」

慕容檐短暫地停滯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刻環緊胳膊,緊緊箍住她的腰。虞清嘉感到腰上傳來一股大力,她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撞入他懷中。虞清嘉被迫著朝他靠近,雙脚幾乎離地,她雙臂下意識抱緊慕容檐的肩膀,幾乎整個人都挂在慕容檐的身上。

虞清嘉她嚇了一跳,連忙敲慕容檐的肩膀:「有人呢,你快放開。」

虞清嘉早在很久之前就見識過慕容檐的力氣,他看著清瘦,可是力氣天生極大。慕容檐單手將她抱起,環著她的腰轉了半圈,將她壓在一旁的花樹上。虞清嘉驟然失重,本能地驚呼。她的裙擺層層叠叠,在空中如漣漪般劃過一圈弧綫,等再有意識,就已經被壓在樹上了。

樹猛地承擔兩個人的重量,枝葉嘩啦啦搖動,落花簌簌而下,彷彿下了一場粉白色的雨。慕容檐的手還緊緊握著虞清嘉的腰,低頭近距離看著她。虞清嘉下意識屏住呼吸,兩人眼睛裡只能看得見彼此縮小的倒影。慕容檐眸光深得可怕,慢慢逼近,鼻梁幾乎都觸碰到她的鼻子。虞清嘉背靠在乾燥的樹上,眼睛瞪大,楞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她清楚地看到慕容檐喉結滑動了一下,這時,忽然花雨外傳來一聲呼喚:「六小姐,你在嗎?」

虞清嘉猛地回過神,她意識到兩人的處境,立刻伸手推開慕容檐。慕容檐眼中閃過冷光,目光相當不善地朝後望去。

銀珠急匆匆走進花園,一邊呼喚一邊尋找虞清嘉。她隱約聽到另一邊有動靜,銀珠飛快跑過去一看,果然是六小姐和景桓。他們兩人站在樹下,發上衣褶都沾滿落花,銀珠本來喜滋滋走近,才走了兩步,脚步越來越慢。

慕容檐的目光冷的幾乎化爲實質,銀珠在這樣的目光中越走越慢,心裡生出許多慌張。莫非她現在衣著不妥,或者是剛才她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爲什麽景桓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虞清嘉咳了一聲,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看:「銀珠,怎麽了?」

六小姐問話,天生缺一根筋的銀珠立刻將方才的疑惑放下,一板一眼回道:「小姐,郎主找您。」

「父親找我?」虞清嘉驚訝,連忙追問,「他可有說是因爲什麽事?」

銀珠搖頭:「奴婢也不知。不過郎主進門時剛從老君院裡回來,臉色不太好。」

虞清嘉皺眉,再也顧不得其他,拎起裙擺快速朝家裡跑去。

銀珠自然是跟著虞清嘉一起走,不過銀珠直到走出很遠還在暗自嘀咕,今日穿太少了嗎?爲什麽總覺得脊背很冷。

虞文竣聽到婢女禀報,說虞老君喚他有事。虞文竣現在還對前些日子更衣那一出窩火不已,他勉强忍著脾氣,跟著婢女去見虞老君。

虞文竣坐下後,侍女正在他面前放茶,被虞文竣揮手攔下。虞文竣本著臉色,說:「祖母,你有什麽事情,直說就是。」

虞文竣直接捅破了窗戶紙,那虞老君也不再藏著,她直截了當地說道:「柳流蘇的事……確實是我考慮欠妥。這個女子心機深沉,品性不良,但畢竟鍾情與你,你留在身邊未嘗不可。若以後能給你生下兒子,也算她功勞一件。不過此女却不堪爲妻,只能做妾。」

虞文竣一聽到柳流蘇的名字就覺得大倒胃口,可是後面他越聽越驚訝,最後聽到虞老君說「納妾」,虞文竣簡直匪夷所思:「納妾?什麽納妾,誰說要納妾?」

「給你納啊。」虞老君理所當然地回話道,「李氏已經同意了,正好她和柳氏是姐妹,納妾一應禮節都不會虧了柳氏。以後她們姐妹倆相互扶持,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等柳氏一生下兒子,就抱到李氏身邊養,柳氏和李氏是表親姐妹,這個孩子以後當做嫡子教養也無不可。」

虞文竣總算聽懂虞老君在說什麽了,然正因爲他明白了虞老君的意思,才更覺得可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虞文竣收起衣袖,臉上連笑模樣也不願意擺了:「老君,我上次應當和你說清楚了,我不願意娶妻,更不會納妾。柳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兒,留在大房做妾是委屈了人家,還是準備一副嫁妝,放柳娘子自行婚嫁吧。」

虞老君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願續娶,竟然是當真的?」

「自然。」虞文竣正色道,「我已經成家立業,還能連自己說出來的話都沒法履行嗎?我這樣說,當然是仔細思量過的。我已下定决心,不再續娶。我已經對不起俞氏,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女子。」

虞老君聽到俞氏的名字,臉色徹底陰了下來。她說道:「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被這個女人迷得三迷五道,連自己的後事也顧不得了。那我問你,你如果不再續娶,二房沒有嫡子,日後要如何是好?」

虞文竣同樣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該如何就如何,我身邊不缺婢女奴僕,老了以後自有奴婢照顧,何必指望兒子兒媳。再說,我還有嘉嘉啊。」

虞老君忍著怒氣,喝道:「荒謬!我本以爲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大處上還拎得清,可是沒想到你竟然連大是大非也拿不住。你若是當真聽了那個女子的話,不續娶不納妾,這是要絕了我虞家的後啊!」

虞文竣聽到這些話也惱了,他肅著臉,說:「我已有嘉嘉,怎麽能叫絕後?」

「可是六娘她是女子!」

「女兒怎麽了?」虞文竣也怒衝衝反問,「女兒便不是我的血脉了?嘉嘉聰慧良善,心思純孝,是難得的好孩子,爲什麽一定要拘泥於男女呢?」

「你,你……」虞老君氣得手抖,她一生執著於香火傳承,一輩子最大的信念就是開枝散葉,多子多孫。虞老君當初不顧虞文竣反對,强行將他過繼給大房,還逼著他娶了李氏,就是怕大房斷了香火。可是世事就是這樣諷刺,虞老君最開始怕大房後繼無人,於是硬生生拆散虞文竣和俞氏,造出兩對悲劇。現在,不光大房沒有子嗣,連二房,也不會有嫡子了。

虞老君呵呵喘粗氣,猛地生出一種荒謬感。她人生第一次反省起自己,當初是不是她做錯了?如果沒有讓虞文竣兼祧兩房,虞文竣和俞氏感情正好,必然生兒育女夫妻和美。哪會像現在,原本想延續大房的香火,現在可好,大房二房的傳承一起斷。

虞老君心裡後悔,然而她拿腔作勢了一輩子,絲毫不肯流露出心裡的悔意,依然强撑著說:「那你現在,是執意不肯娶妻納妾了?」

「自然。」虞文竣指著窗外的石頭,說,「我心便如此物,不可轉矣。」

虞老君頽唐地閉了閉眼,她現在生出無盡的悔意,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然而現在再說什麽也於事無補,俞氏已經去世多年,李氏也被生活磨去所有光彩,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怨婦。這場悲劇,就是由虞老君一手締造的。

然而錯誤已經造成,人死不能複生,虞老君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依然强硬地繼續推行自己的想法,妄圖將現在的場面修補回來:「虞家香火不能斷,要不然我日後有什麽顔面去見列祖列宗。柳流蘇你一定要納,早日生出兒子來填給大房,至於你的繼妻人選,我這幾天讓人留意,等找到合適的人選,我會安排你們見上一面。」

虞老君還是這樣自說自話,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歡决定別人的人生。虞文竣冷笑,他當初妥協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他錯了第一次,萬萬不會再錯第二次。孝之一字壓死人,虞文竣沒辦法左右虞老君的想法,但是他可以决定自己的行爲。

虞文竣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站起身走了。虞老君感覺不太對,在後面喚了他兩聲,都毫無反應。沒有因由的,虞老君突然覺得有一點慌,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然超出她的掌控。

虞文竣快步回到二房,他一進院子就問:「六娘子呢?」

銀珠正在院子裡擦洗東西,她看到虞文竣大步流星從外面走來,臉色嚴肅,不苟言笑。銀珠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回答道:「六小姐剛剛出去了。」

「立刻叫她回來。」

銀珠不敢多問,應下後立刻朝外跑去。她果然在花園裡找到了虞清嘉和慕容檐,她沒有察覺到不對,忠實地轉告了虞文竣的話,將虞清嘉帶了回來。

虞清嘉一路快步趕回來。她進門後,氣息都有一點紊亂:「阿父,你找我?」

「對。」虞文竣看著虞清嘉,臉上神情嚴肅,可是眼睛深處却有一絲釋然,彷彿糾纏多年的死局,終於在今日做了了結。虞文竣問:「嘉嘉,父親要搬到外面住一段時間。你是否願意離開祖宅,隨我去外面單獨住?」

虞清嘉眼睛瞪大,足足楞了好幾瞬息,才笑著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