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是哪裏着火了
權青城親自請來了李太后,這一回吳否也跟着一起過來了。
李太后覺得特別沒臉,因爲權青城跟吳否二人一左一右跟着她,就像在押犯人似的。
可她也沒辦法反抗,權青城一句帝尊有命,就能把她所有的氣勢都壓下來。
這個時辰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因爲皇宮裏已經沒有她的靠山了,她所仰仗的攝政王權計也沒有資格住在宮裏,所以她孤立無援。
寶蟾默默地在後頭跟着,第一次上炎華宮的石階,她心裏是特別緊張的,但又不能太露怯,她得壯着太后娘娘的臉面。
一百九十九級石階不是那麼好走的,終於上到山頂時,李太后已經累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炎華殿就在眼前,權青城站定,衝着李太后行了個禮:“帝尊有命,請母后跪着。”
李太后早在被請來之前就聽過了這話,當時二話沒說,朝着大殿就跪了下來。
但跪是跪了,一顆心卻是忐忑不安,腦子裏也在胡思亂想着。
她實在不明白,帝尊爲何大晚上的讓她來這跪着,心情不好就把當朝太后挖起來跪宮,以前也沒聽說帝尊有這個毛病啊?這到底是因爲什麼?
寶蟾也不知道因爲什麼,她只能跟着太后一起跪,跪的時候有留意往炎華殿裏面瞅去一眼,但大殿就好像被一層水幕擋住了一般,只能看到波光粼粼,裏面的景象一點都看不清楚。
李太后往四周掃了一圈,看到連時,看到吳否,看到權青城,也看到後趕來的雲臣。這些人她都不意外,唯一一意外的是怎麼還有個陌生的姑娘?這不是宮女的打扮,到像是內城官邸裏的丫鬟。
不收得皺了眉,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墜兒衝着她俯了俯身,硬梆梆地回了句:“奴婢是一品將軍府的丫鬟,跟着四小姐的。”說完又覺得如此簡單的介紹不能夠充分表達自己的情緒,也不能夠給這位太后娘娘留下深刻的印象,於是又補了句:“就是在肅王府被六殿下一刀扎死的那位夜四小姐。”
李太后額上青筋突突地跳了幾下,有那麼一瞬間她就想喊人把這個踐婢給處死。可終究是沒敢,因爲眼下她人在炎華宮,也因爲夜溫言是治好她兒子的唯一希望。她需得忍,忍到夜溫言氣消之後再去求一求,放下臉面來,要什麼給什麼,只求夜溫言能把她兒子治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墜兒這事兒給嚥了下去。但還是問出一句話來:“那夜溫言也在此?”連時皺了皺眉:“請太后娘娘斟酌說話,夜四小姐就是夜四小姐,您這句那夜溫言是個什麼意思呢?您別怪老奴多嘴,老奴只是想提醒娘娘,帝尊大人脾氣不好,今晚夜四小姐受了傷,也不知道是誰幹的,現下人正在炎華殿裏跟帝尊大人說話,帝尊大人也因爲此事發了火。您要是在這會兒一個不注意衝撞了帝尊,那可就……”
後面的話他就沒往下說了,李太后也不用他說了。帝尊是個什麼脾氣,她身爲從前的皇后如今的太后還能不知道麼?那根本不能叫脾氣,應該說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性格。誰也別招惹他,大家相安無事,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誰若不長眼的招惹了他,那可就不是一個人做噩夢的事了,而是全族人都得跟着一起倒黴。
帝尊大人生氣誅連九族,這是北齊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
李太后不敢再不好好說話,但有些話也不能憋在心裏不說,於是語氣軟和下來,又對連時道:“夜四小姐受了傷嗎?可是這跟哀家有什麼關係?爲何要讓哀家來這裏跪着?你們該不會以爲是哀家做的吧?”她一臉驚恐,“哀家可什麼都沒做!”
連時笑了,“這個老奴可就不好說了,但不管是不是您做的,帝尊大人讓您來,您能說不來嗎?帝尊大人讓您跪,您能說不跪嗎?”
李太后咬咬牙,還想再爲自己辯解辯解,連時又道:“老奴再提醒一句,這裏也不太隔音,萬一您說多了再被帝尊大人聽着一句半句的,那可就不好了。”
李太后的話全都了咽回去,縱然有一肚子不甘,她也不敢在帝尊這裏冒險。
可是夜溫言受傷了?還不知道是誰幹的?這是什麼意思?遇刺?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做這樣的事?又是什麼人跟夜溫言有如此深仇大恨?
能逼得她在這個時辰直接進宮投奔炎華宮,這說明傷得不輕,傷得不輕就說明對方實力雄厚。如果是殺手的話,也該是頂尖殺手,那僱起來可是很貴的。
李太后越想越心涼,因爲她想到了一個關鍵。
帝尊大晚上把她給叫到這裏來跪着,絕對不可能真的只是心情不好,那若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別的原因。能僱得起頂尖殺手的,她那兒子絕對算得上一個。跟夜溫言有深仇大恨的,她那兒子更絕對算上一個。難道說這事兒是祿兒乾的?
李太后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如果真是祿兒做的,這件事情可該如何善了?還有,何以夜溫言受了傷會來投奔帝尊?帝尊又爲何生氣?還如此爲她撐腰?
亂了,全亂了!
炎華殿裏,夜溫言已經可以靠在玉椅的墊子上坐起來,就是人還虛着,懶洋洋的。
她問師離淵:“現在到底什麼時辰了?子時怎麼還沒到?我這樣子實在難受。”
師離淵剛從後殿繞回來,手裏端着碗面條,“子時一到就能立即恢復嗎?你說的子時應該是子時半吧?”
夜溫言點點頭,“對,子時半,臘月十五十六交接的那一刻。”
“那還有得等,現在還沒到亥時末。”
她有些沮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爲十五這天我就在屋裏窩着,睡上一天也就過去了。卻沒想到夜家整出個去城外燒香的事兒,還起早貪黑的。你說我這命怎麼這麼苦?”
師離淵坐到她身邊,面條碗夜溫言想接,他沒讓,只管幾根幾根地夾起來親手喂她。
“以後每月十五我接你到炎華宮,若是有不得不出去辦的事,那我就陪你一起。你喫慢一些,小心燙,不夠的話一會兒再煮一碗就是了。”
“夠了,沒力氣喫多。等過了子時如果你還不困,那就再給我煮一碗,我好好品嚐。”
他皺了皺眉,“我不會困,倒是你需要睡一覺。”
“喫完就睡。”她衝他眨眼,一臉的不懷好意,“你這炎華宮有沒有我睡覺的地方?”
他點頭,“炎華宮很大,配殿極多,你喜歡哪間就住哪間。”
“我就相中你那間了。”她實話實說,“師離淵,你放心把我一個人扔配殿裏嗎?”
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你想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就是想說你如果不困的話,我睡着,你就坐我旁邊。我喜歡聞你身上降真香的味道,能睡得很香。”
他點頭,“好,都聽你的。”
“你總說都聽我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你能聽到什麼程度,更不知道我的決定是不是全是對的。師離淵,你活得比我久,咱們今後的路應該由你來引導我纔對,應該是我聽你的。”
他都聽笑了,“你聽我的?你能聽我的嗎?你若聽我的,現在就同我去臨安城走一趟,不管是肅王府還是將軍府,本尊親自去問問,究竟是誰和你過意不去。你聽嗎?”
夜溫言搖頭,“不聽,早說過不想把你拉下神壇,你就應該高高在上,坐在炎華宮裏等着他們每日朝拜,憑什麼現了真身走到那些凡人跟前?他們不配,你去就是辱了你。”
“可本尊總在炎華宮裏坐着,他們就會欺負你。”
“你信不信,你就算去了,他們該欺負我還是欺負我。除非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同我在一處,完全不給他們機會,否則那幫人是不會死心的。”
“心不死,人死就好了。”他說得十分平靜,“只有人死,心纔會死。本尊這幾百年雖然沒怎麼沾人血,但是當初天地靈力還在時,殺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個了,不差再添一些。”
“多沒意思,動不動就把人殺死,那人都死了還好玩嗎?”她就着他端着的碗喝了一口湯,“師離淵我說過,我還得查清楚祖父和父親死亡的真相,權青祿那頭我也得三五不時去砸一砸出個氣,所以你別太早把他們都弄死。等我查清楚該查的事,也報夠了該報的仇,那些人你愛怎樣就怎樣,就算統統都殺了,我也只會幫你挖坑埋人。好不好?”
她仰頭看他,小臉笑揚着,“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他無奈,“喫也堵不住你這張嘴。”再瞅瞅碗裏的面已經喫剩一半了,便握了她的手塞過去,“先自己端着,我去去就來。”
炎華殿外,權青城站着無聊,自顧地踱到一邊去,藉着山的高度往臨安城裏看。
炎華宮的這座山是臨安城的最高點,他從這裏望去,幾乎可以把大半個內城盡收眼底。
臨安城的夜晚格外寧靜,雪早已經不再下了,雪後放晴,圓月從雲層裏露了出來,照得人間通明。
可是很快地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好像就是突然之間,一個地方瞬間就竄起一團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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