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任老太太在醫院裏的情況,司一笙回去後並未隱瞞。
且不說任泉婭不留餘地的做事手段早晚鬧得人盡皆知,就這樣再逼下去,怕是姨奶奶身體沒等養好,命也沒了!
之前在醫院時,司一笙是外人,不便多說,但其實一直在擔心。
本以爲依照奶奶的脾氣,怕是會被氣得不輕,結果聽了她的話後,反而出奇的沉默。
一個人回了房間,直至用晚餐的時候纔出來,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碗筷。
雖然心裏憂慮難耐,但也沒有離席,還在不斷給司一笙和蕭允夾菜,讓他們多喫一些。
自知老太太是在爲任家的事着急上火,薛涵易與司翰臣對視了一眼,轉而出聲:“媽,我和翰臣商量過了,想等小姨情況穩定了,我們先將小姨接家來住段時間!”
司老太太猛的擡起頭來,原本渾濁的眸子陡然閃現光芒,神情間盡是不敢置信。
見狀,薛涵易只是笑了笑:“雖然演蘇有心要將小姨接去青寧,但小姨現在的身體怕是不適合舟車勞頓!小姨要能過來還能和您作個伴,您覺得行不行?”
自從薛涵易進門後,司老太太便主動交權,將家裏女主人的權利全部交由兒媳婦行使。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做出決定,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她年紀大了,也到了需要人照顧的年紀,承蒙上天厚愛,兒子兒媳孝順,她才能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
可兒媳孝順是她的福氣,實在沒必要多承擔一份,她也沒資格過多要求。
所以即便司老太太再心疼妹妹,對任家那幾個不孝子也感到惱怒,卻也不會主動說出口。
只能將全部的心思都壓抑在了心底,一個人乾着急。
此時聽聞兒媳這樣說,司老太太感動不已,眼睛通紅的拉着薛涵易的手:“好孩子,媽謝謝你!”
“小姨能過來陪您,是我們應該謝謝小姨纔對!只要小姨願意,以後我和翰臣一起孝順您二老!”
司老太太點了點頭,心頭漸漸染上的溫度使得雙眸有些細微的灼熱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晚上回到房間時,司一笙仍舊受白天在醫院的影響,有些悶悶不樂。
雖然薛涵易的決定總算讓任老太太有了歸宿,但能不能出院,什麼時候出院,也要看她的身體情況和醫生的意思纔行。
畢竟家裏沒有醫院的先天條件,人好好的就皆大歡喜,可若真的在司家有半點差池,怕是依照任泉婭的性子根本不會顧念親人情份,定會鬧上門來。
司一笙越想越焦慮,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乾脆拉着蕭允說話:“四哥,我們就要這一胎,以後不生了好不好?”
“怎麼?被任家的事嚇怕了?”
“嗯!”司一笙並未掩飾自己的憂心,將頭枕在他臂彎時,還在他胸口輕蹭了兩下:“姨奶奶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我能感覺到,她很失望也很絕望。”
“老人重病在牀,兒女不是擔心她的病情,而是怕她突然撒手人寰分不到財產,連我都覺得寒心,姨奶奶又怎麼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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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奶奶她們這個年紀,因爲經歷了太多的風雨,有些事雖然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也會慢慢放開,看淡。”
說到這兒,蕭允低頭在她額間輕吻了吻:“至於我們的孩子,完全不用擔心。蕭家沒有啃老的傳統,男孩兒就扔出去自己闖,女孩兒可以嬌養,但成人之後也要靠自己的努力打拼。若是真的養歪了,就自生自滅,別想從家裏拿到一分錢!”
司一笙擡起頭來,將下巴墊在他的胸口,一臉的認真:“本以爲我懷的是太子,未來還有皇位等着要繼承,結束正想母憑子貴,恃寵而驕的時候,你一盆冷水淋下,是不是有點殘忍?”
蕭允失笑:“蕭太太,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麼誤解?”
“嗯?”
“就憑蕭四夫人這個稱呼,你就已經擁有了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的特權,根本無需憑藉母憑子貴!”
司一笙眨了眨眼:“爲什麼?”
“因爲被偏愛的永遠都有恃無恐,我只怕給得少,又怎麼會覺得你要得多?”
即便聽慣了他的甜言蜜語,可這番話還是令司一笙的眉目間染上了濃濃的笑意。
這一刻,雲破月開,就連星辰也跟着變得溫柔。
–
次日一早,蕭允便聯繫了國內神經外科的知名權威–良教授。
蕭允與良教授是忘年交,聽說了任老太太的情況,良教授當天中午便到達了南寧。
顧不得休息,下了飛機後良教授直奔醫院,對任老太太的情況第一時間與主治醫生進行了會診探討。
最後給出答案,只要任老太太的身體情況能夠保持穩定,一週後便可出院,並給予了出院後的整套治療方案。
良教授還說,只要按照他的方案來執行,半年內任老太太便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
任家人面露喜色,不僅向良教授道了謝,還向蕭允表示了感謝。
雖然不知道任家人開心背後的真正原因,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在爲任老太太的身體能夠恢復如常而感到高興。
檢查完成後,蕭允送良教授去醫院,而薛涵易與司翰臣則留下來,與任家人商量想將任老太太接去司家的事。
這種事,薛涵易想將任老太太接去家裏雖是好意,但總歸是要經過任家人的同意纔行。
對於前日司一笙在病房裏的所見所聞,薛涵易只字未提,只說是婆婆惦記妹妹,每天茶飯不思,想在任老太太出院後將人過去住一段時間。
薛涵易的話音纔剛落下,便見任泉婭左右看了任知學和任啓明一眼,笑着出聲:“姐妹相互惦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過去住的事怕是不妥!”
“畢竟我媽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以前過去還能陪着大姨說說話,兩人也能做個伴兒,可現在話說不出來了,還需要人照顧!嫂子你馬上就要生產,我們幫不上忙,怎麼也不能給你們添麻煩不是!”
“我知道大姨惦記我媽,我也知道您和大哥都是爲了我媽好,但我們做兒女的的卻不能這麼做!當年我爸走的時候,我們都還小,現在我媽身體出了問題,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自然要盡些孝順,也免得日後留下遺憾不是!若我們現在真的將老太太推出去了,知道的是您和大哥幫我們分擔,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任家的孩子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呢!”
說這話時,任泉婭一直在小心觀察着司翰臣的臉色,只是深沉的臉色一如既往的看不出喜怒,只能又笑着將話拉了回來。
“說到底,我們也是當了父母的人,盡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給孩子們以身作則,畢竟誰都有老的那天,大嫂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