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發佈時間: 2024-09-20 13:4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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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到得十月中,嶺南終於傳來捷報,寧王伏法,正被押送京都,大梁軍隊借這勢頭,已從狄戎手中奪得一城br>

衛老夫人鬆了口氣,老太太也鬆了口氣,畢竟衛琅暫時無事,不然有個什麼,那頭賀家都回掉了,這孫女兒怎麼辦?老太太有些心思重,正好衛老夫人約他們去白馬寺,眾人便一起誠心上香,給寺廟添了不少香油錢。

回來的路上,駱寶樟小聲與駱寶櫻道:「衛家果然富貴,聽說咱們姨祖母一下捐了五百兩銀子。」

那是不小一筆數目,在尋常人眼裡,能吃上幾輩子了,可在衛老夫人看來,能保得孫子平安,叫她再捐五百兩都肯。

駱寶櫻沒說話,只期盼這銀子真能有用。

見她沒個反應,駱寶樟伸手推一推她:「你就不想三表哥呀?」

這話真直,駱寶櫻臉都被她說紅了,不悅道:「珠珠都在這裡,你說這些。」

「四妹又不是不知道。」駱寶樟嘁的一聲,「大家都曉得了,不然怎麼會回了那賀公子呢?母親也已經在給你置辦嫁妝,那些好的,漂亮的都是你的,我是什麼都沒有!」

她這個月也要出嫁,看出來袁氏這兩手,厚薄完全不同,不過也算了,便是嫁妝帶得再多,章家難道還會高看她一眼?往後的好日子,還得要靠她自己,她懶得與駱寶櫻爭這口閒氣,撇撇嘴道:「你可記得我這回的大度,別將來嫁去衛家了,翻臉不認我這庶姐。」

駱寶櫻好氣又好笑,什麼都被她說了。

她道:「你好好的不生事兒,我自然會理會你,不然,你也別怪我。」

駱寶樟就笑起來:「生事兒也是在章家,不過我瞧著衛家那二房也不是安分的,還不定你生不生事兒呢。」

駱寶櫻沒再理她。

靠在車壁上,她側過頭,瞧著官道。

外面空蕩蕩的。

想起往前幾次去白馬寺,他總是騎馬伴隨身邊,她嘴角就微微翹了翹,那時候嫌棄他老是出現,而今不在人前,又不習慣,難怪說遠香近臭。她把手放在窗欞上,順著那雕刻的花紋輕輕描著樣兒,暗道也不知他此刻如何了?雖然抓獲了寧王,狄戎仍在,他一介文官,在千軍萬馬間,真不會受傷嗎?

可窗稜不會給她答案。

過得幾日,駱寶樟出嫁,不似駱寶棠那時尚有些悲傷,這駱寶樟啊,真個兒是沒法叫人傷心,駱寶櫻三姐妹歡歡喜喜的送上添妝,目送她離開駱家,這一日,久違的金姨娘也露了個面兒,若不是這,駱寶櫻都差些忘了有這一號人了。

駱寶珠聽著外面鞭炮聲漸漸停了,高興道:「大姐總算嫁出去了,娘為她多操心啊,與我說白頭髮都長了幾根,如今可是好了!」

瞧瞧駱寶樟就是那麼讓人傷腦筋。

姐妹兩個說說笑笑,駱寶棠聽著,過得一會兒,丫環過來稟報說二姑爺來了。

駱寶櫻探頭一看,只見唐慎中穿著一身半舊的醬色棉袍立在不遠處,她笑道:「二姐,二姐夫來接你了!」

駱寶棠就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那我走了,下回請你們來家裡玩。」

唐家啊,很是清貧,此前她們也去過,小小一個獨院,兩夫妻與唐夫人一家三口都住在裡頭,幸好唐老爺在京都轄下做知縣,唐夫人常過去照顧了,稍許顯得不是那麼擁擠。不過那樣小的一個地方,收拾卻的井井有條,原是種花的花圃裡種了些青蒜,菜苗,她們去的時候,正長到兩指高,煞是可愛。

那日駱寶棠燒了雞予她們吃,雞胗兒炒著,雞骨燉湯,腿兒翅膀做了黃燜雞,她原先是庶女,可也是小姐樣兒,誰想到卻還能下廚了,把三姐妹看得目瞪口呆。

聽聞還要請她們去,駱寶櫻笑道:「等到你種的菜長大了請咱們吧,我就想吃那個新鮮。」

駱寶棠抿嘴一笑,點點頭,轉身走了。

風中隱隱飄來只言片語。

「怎麼連轎子都不坐……也不至於……」

「坐了,你就不來接我了。」

「走著也好,暖腳,我給你暖暖手。」

駱寶櫻聽到,笑容漸深,覺得駱寶棠嫁得真不錯,她也再不是那個老氣橫秋的小姑娘了,倒不知……她忽地想,往後她嫁給衛琅,他們互相說話,又是什麼樣的?他可不像唐慎中那麼老實。

見姐姐神遊天外,駱寶珠小小歎了口氣,原先希望三姐不要嫁人一直陪著她,如今看,不嫁也不成了,幸好衛家離得近!

卻說駱寶樟一路做花轎到得章家,就被喜娘在她手裡塞了紅綢,她耳邊聽著人聲鼎沸,頗是滿意,暗想這章無咎雖是庶子,到底也是伯府的孩子,客人來得多,還是給章老爺面子的,她喜滋滋跟著進去,行大禮。

章佩瞧見她就不順眼,見她進了洞房,想要個下馬威,等到駱寶樟要吃得,使人端上來一盤子的殘羹冷飯。

銀丹氣憤道:「竟有這樣苛待新娘的,姑娘,怎麼辦是好?」

駱寶樟當然吃不下了,她也猜到定是章佩做得,畢竟這門婚事是章夫人首肯的,巴不得她嫁給章無咎,怎麼也可不能在這時候下手對付她,她冷笑了下道:「哪個丫環端來的,你掌哪個的嘴巴,只莫說是我吩咐的。」

銀丹嚇一跳:「這,姑娘,不,夫人,真要奴婢這麼做?」

「將來有你好處。」

聽到這話,銀丹就豁出去了,這一晚上,廚房鬧得不可開交,等到章無咎回來,瞧見駱寶樟委屈的坐在牀上,他就忍不住笑:「別以為我不知是誰吩咐,只你帶來的丫環真能折騰,把廚房管事都給牽扯進來了。」

一來就被他戳穿,駱寶樟惱道:「你知曉你妹妹給我吃什麼?」

他坐在牀邊上:「我當然知,我自小不是沒吃過。」他手撫在她美艷的臉頰上,「所以才娶你,我知道你定是不甘心的,是嗎?」

駱寶樟拂開他的手:「原是打這個主意!」難怪從來不露面,他壓根不喜歡她,不過是為找個同謀,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既如此,你今晚上也別碰我,我不甘心,你也不甘心,咱們一晚上就商討商討事情如何?」

章無咎怎麼肯,一把將被子奪走:「你這性子的姑娘不少,我只娶你,自當也有別的心意。」他將她壓在身下,「往後,咱們坐一條船,睡一張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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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寶樟哪裡抵得過男人的力氣,眼見他一心要自己,又有幾分得意,看來也不是一點不喜歡,她慢慢閉起眼睛,等到時日久了,她定然讓他完全離不開自己,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嘛。

繡著牡丹花的大紅被子一時像波浪般翻滾。

等到回門時,她與駱寶櫻說起這事兒,笑得歡快:「我那蠢貨小姑子惹得事兒,鬧大了,父親就知道了,只顧她面子,把管事狠狠罰了一通,這幾日我吃得可好了!」

瞧她這樣兒,駱寶櫻默默同情起了章佩。

原先在家裡,駱寶樟有長輩們管著,又是自家人她尚且收斂,而今去章家,不知得怎麼鬧呢,不過這章佩也是活該,大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十月一過,春節在即。

這幾日飄起了飛雪,衛琅坐在軍營大篷裡,正拿著筆畫畫,九里探頭一看,只見宣紙上赫然是個美人兒,正趴在書案上睡著,側臉靠著手背,他又看了一眼,這回認出來了,仍是駱寶櫻。

九里忍不住歎口氣。

主子這是得相思病了,隔三差五不打仗時,就光畫她呢,數一數,得有六張了。

他都替他著急,巴望著趕緊把狄戎殲滅了回京都。

門口忽地吹入一陣寒風,江良璧冷不丁走進來,對師父這不出聲就闖門的習慣深惡痛絕,衛琅忙不及拿了地圖把畫畫蓋起來,站起來躬身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將將奪得一城,忙著整頓,好不容易歇息會兒,他得空想一想駱寶櫻,誰料他老人家就出現了。

江良璧瞅一眼地圖,手指在上頭敲擊了幾下,問道:「你覺得狄戎會先進攻哪處?」

衛琅正色道:「應是宣府,前不久為助津南,宣府調離了三萬精兵,而今正是空虛之時……若我是狄戎,會選擇那裡,以攻為守,畢竟他們後備不足,糧草不多,得先尋個地方落腳,宣府,離得也近。」

縝密,精確,江良璧滿意的點點頭:「明日咱們就出發去宣府。」他頓一頓,「不,今晚上就去。」

衛琅應聲,躬身送師父走。

誰料江良璧突地把地圖拿了起來。

那張畫藏無可藏,就暴露在他面前。

衛琅輕咳一聲,把畫捲起來:「閒來無事……」

難得見這年輕弟子臉紅,江良璧伸出兩指夾住那畫:「這是誰?你意中人不成?」

衛琅沒法子藏了,只得點頭道:「是。」

江良璧哼一聲,鬆開手指,告誡道:「溫柔鄉英雄塚,你莫要癡迷於此。」這姑娘看著極美,難怪徒弟念念不忘,連打仗都還想著她,江良璧吃過這等苦,少不得要提醒。

衛琅應是。

等到師父走了,他長吁出一口氣,暗想,便真是英雄塚,他也捨不得那溫柔鄉,他吩咐九里收拾行李,一等天黑就隨軍去往宣府。

若這一仗能得勝,狄戎必定大傷,往後更是勢如破竹,那麼,很快他就能回京都了。

實在是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