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不覺地暗了。
梁氏這一天都陪在連似月的身邊解悶,琴棋書畫均有涉獵,她看似自在,實則倍加小心翼翼地應付着連似月。
因爲,連似月總是會不時的用一種能夠透析一切的眼神看着她,讓她要打起十足的精神來,就怕露出什麼破綻。
不過好在,她在契丹受過十年的訓練。
連似月留着梁氏用了晚餐,然後纔派了馬車將她送回去。
在房中的時候,泰嬤嬤說道,“王妃,看這梁姨娘,知書達理,不驕不躁的,倒不像是三夫人說的那種人呢。”
“若只是後宅女人之間的爭風喫醋倒也罷了,連家三爺不管事,再寵一個姨娘也翻不了天,不比我父親,當初寵着蕭姨娘,那蕭姨娘想得到的東西就多了,她一作亂,整個後宅都跟着變動,特別,她還有個不甘心爲庶的女兒。”
泰嬤嬤點了點頭,道,“王妃言之有理。”
“但是,若她有別的目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接着,連似月洗漱了一番後,沒有馬上歇着,她對青黛道,“掌燈,去書房,我再細細看看梁氏留下的墨寶。”
今天梁氏的表現無可挑剔,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表現太好?
所以不夠真實?
“王妃,您小心點。”因爲天色晚了,所以奴才們對待連似月都格外小心翼翼一些。
到了書房,連似月吩咐奴婢們將燈點着了。
坐在書桌前一張一張地翻看着梁氏的墨寶,她寫的是柳體,她說是小時候在家的時候,請私塾先生教的。
平心而論,這些字是寫的很不錯的。
馬車上。
梁氏終於深深地鬆了口氣,看樣子,這恆親王妃應該不會那麼快察覺到什麼。
就算察覺到了,也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反應過來。
因爲,鳳千越選在了今天晚上動手。
而她也要講連令月帶走回契丹了!
總算,一切都要結束了!
*
連家。
夜,漸漸的深了。
後廚的門,緩緩打開,一個佝僂着身子的人慢慢走了出來。
“你幹什麼去?”那管事的粗聲粗氣地問道。
而他弓着身,哈着腰,說道,“我,我要如廁,肚子不好,喫壞了。”
“多事!趕快去!明天還要劈柴,敢以此爲藉口偷懶,我削了你!”管事的習慣性地怒斥了他兩聲後,轉身閉上眼睛繼續睡着了。
鳳千越走進後廚,拿了一把剁骨頭的鋒利的刀,將刀藏在戲袖子裏,躡手躡腳地避開護院的視線,走到了今天連令月進出的那扇小門不遠處,那裏正站着兩個守門的護院,一看到鳳千越,立刻呵斥道:
“什麼人?三更半夜的,跑來這裏幹什麼?”
他佯裝嚇了一跳的樣子,說道,“我,我,肚子,肚子不舒服,總拉肚子,我起來如廁,那邊已經滿了,我,我便往這邊來看看。”
他說着,還捂着肚子,一副馬上就要拉出來的樣子。
“去去去!”護院一臉不耐,對這些低等的奴才他們向來是不放在眼裏的。
鳳千越低着頭,眼底閃現一抹精光,他轉過身去——
然後,趁這兩人不注意,迅速地出手,那鋒利地刀狠狠插入其中一個護院的心臟裏。
“你……”
另外一個意識到危險,立刻拔劍砍過來,但是還沒有劍還沒到手,鳳千越將刺了出去。
兩個人軟軟地倒在了他的腳邊。
他冷冷地看着他們,心裏沒有半點動容,他冷靜地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了——
早就侯在門外的兩名黑衣人雙手抱拳,道,“主子!”
這是他花重金請的兩個殺手,專門爲錢賣命的。
“都準備好了嗎?他們吃了昏迷藥,現在只怕睡的比誰都香。”他沉聲道,目光幽暗如同這深沉的夜色。
今天,他抹在香豬上的,是一種令人昏睡的藥劑,一旦睡着,難得醒來。
趁着這個時候下手,再好不過了。
“火油,火藥,全都準備好了,外面還有十多個人負責圍攻,只等主子一聲令下了!”兩個殺手的眼裏釋放出嗜血的光芒。
“先把火油倒在地上,再點上火,那火勢會迅速地蔓延,再點上火藥,一頓轟炸,這整個宅子裏的人,沒人能逃得掉。”
“很好,就按照說好的去做,事成之後,佣金加倍。”當初他被抄家,被貶黜,越王府被掏空了,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在一座山礦裏藏了金子,這是他很久以前就藏好,用來以防萬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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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在這些金子派上用場了。
鳳千越終於擡起來身,不再佝僂着身子,伸手,將臉上的黑色抹去——
雖然,臉已經蒼老破敗的不似從前的英俊,但是,這就是鳳千越,一身破爛的衣服也掩映不了他的氣質:
鳳千越又回來了,他渾身散發着陰沉冰冷的氣息,命令道,“今天晚上,除了連令月,將所有的人都殺了!連延慶,大夫人,連焱留給我來動手!”
“是!”兩個殺手領命。
殺人對他們來說,這是一項任務,不帶任何個人感情,所以,幹起來會特別痛快。
“去吧。”
鳳千越將那染了鮮血的刀揚起,那刀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掉下來,刀刃閃着寒光,映着他這張嗜血的臉,使得他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連似月,很快,你就要嚐到這世間最深的痛苦了,來吧,你和我一起痛苦吧……”
鳳千越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地穿過後院,穿過迴廊,往前院走去。
現在,他倒要一個一個地去會會他想要看看的人了。
*
房中。
連令月因爲出門的時候提前嘗過小香豬了,所以晚上後廚再送過來的時候,她就沒有喫。
她坐在房中有一頁沒一頁地翻看着面前的書,茴香禁不住打了個呵欠。
連令月擡起頭來,起身,走到房門外,往外看了看,說道,“茴香,你不覺得今晚有點奇怪嗎?”
“小姐,哪裏奇怪了?”茴香連忙打起精神,走了過去,說道。
連令月微微皺着眉頭,說道,“你不覺得今天晚上,府裏特別安靜嗎?怎麼會睡的這麼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