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點頭,又跟著魏曕離開了。
車馬都安排在燕王府的西華門外,離西六所倒是近,出去不久就到了,殷蕙剛站穩,回頭看看,就見大房一家四口也正帶著隨從朝這邊走來。
她看向魏曕。
魏曕負手而立,注視著漸漸靠近的大房一家。
殷蕙想了想,提前請示道:“三爺不在的時候,我可否回娘家看看?早上去,下午就回來。”
上輩子,因為徐清婉、紀纖纖都是遠嫁,從未回家省親,殷蕙也一次都沒提過這種要求。
魏曕看看她,道:“可以,記得請示王妃,且帶上腰牌。”
雖然他的神情冷淡依舊,但確確實實是同意了她這個大膽的要求。
驚喜之下,殷蕙泄露了笑意出來。
魏曕見了,怕她高興過頭忘了規矩,又補充道:“逢年過節都可以回去走動,其他時候能免則免。”
原來逢年過節都可以的嗎?
殷蕙已經非常滿足了,忙道:“三爺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魏曕恍若未聞,徑直朝走過來的魏暘夫妻點點頭,視線無意般掠過三郎。
小家夥一副為即將出門雀躍的神態,眼周也毫無異樣。
“不早了,咱們這就出發吧。”魏暘做主道。
魏曕頷首,對殷蕙道:“你們回去吧,不必再往外送了。”
殷蕙剛從他這裡得了便利,下意識地道:“我們再在這裡站會兒。”
此情此景,她這麽一說,更像新婚燕爾舍不得丈夫遠行的小媳婦了。
魏暘調侃地看向魏曕。
魏曕只是點點頭,又交待乳母照顧好兒子,便往外走了。
出了燕王府內城的西華門,還有護城河拱橋前的西過門,再走一段,又有燕王府外城牆厚重的西外門。
王府重地,僅是進出內城,便要過三重門。
走出西外門的時候,魏曕回頭看了眼。
隔著幾丈的距離,他的妻子抱著稚子,遙遙地望過來,明亮的晨光將娘倆籠罩其中。
這也是第一次,他出遠門時,有人專門跟過來,駐足相送。
第5章
馬車出發了,王府的三重門也依次合上。
看看緊閉的城門,再看看懷裡還不知道爹爹已經離開的兒子,殷蕙竟有種恍然如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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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說不清,究竟此刻是夢,還是曾經經歷過的那十年是夢。
在那個長達十年的夢中,她對今日的記憶非常淡,大概就是紀纖纖奚落她了,她默默忍受,二房一家沒有受罰,她也沒有壯膽詢問魏曕她是否可以回娘家看看。
“夫人,咱們也回去吧?”金盞輕聲道。
殷蕙收起思緒,帶著金盞與乳母回了澄心堂。
昨晚沒睡好,一大早又在王府各處繞了一個大圈,殷蕙有些疲憊,叫乳母抱走兒子,她靠在榻上假寐。
看似睡著了,實則還在琢磨這一晚前後的驚變。
那漫長的十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有的事她樂見其成,譬如公爹登基魏曕封了王爺她也成了王妃,有的事殷蕙卻希望從來沒有發生過,譬如娘家祖父的死,譬如最後魏曕要納溫如月為妾。
無論前生今世哪個是夢,殷蕙都要努力去改變那些她不想見到的事,魏曕的心她是不期待了,也不信自己能讓他忘了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妹,但祖父的橫死她要管,衡哥兒的教養方式她也要改。
二爺魏昳與紀纖纖住在暢遠堂。
從側殿那邊回來,到暢遠堂的這一路上,魏昳一句話都沒有,只是臉色越走越難看,等一家人進了自家地盤,門房剛關上門,魏昳便轉身,將躲在紀纖纖身後的二郎揪了出來,壓著二郎趴在他的膝蓋上,魏昳高高抬起手掌,啪啪啪地打了起來:“讓你撒謊,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撒謊!”
二郎才四歲,一直都是爹娘眼裡的寶貝疙瘩,何曾挨過這種揍,才受了一下便嚎啕大哭起來:“娘!娘快來救我!”
救?
魏昳都氣笑了,巴掌拍得更狠:“還敢哭,你到底認不認錯?”
二郎太疼了,嗷嗷哭的他根本沒聽見父親說了什麽,只喊著娘快來救他。
紀纖纖見狀,眼睛一轉,猛地吸一口氣,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扶住身邊的丫鬟,痛苦地道:“二爺,我肚子疼……”
魏昳手一頓,扭頭去看紀纖纖,正好捕捉到紀纖纖心虛躲閃的眼神。
可就算肚子疼是假裝的,她終究懷著孩子,都七個月了,萬一真出個好歹,後悔的還是他。
怒火翻滾,魏昳最後拍了二郎一下,丟開二郎,他指著紀纖纖罵道:“你就裝吧,你就繼續慣著他,看看人家大郎,再看看你慣出來的好兒子!”
紀纖纖低著頭,楚楚可憐地看眼丈夫,她小聲替兒子說話道:“大郎都六歲了,咱們二郎還小,再說了,還不是三郎在那邊挑唆,如果不是三郎,二郎也不會鬧。”
魏昳的吐沫星子馬上噴了過來:“二郎小你也小嗎?若不是你在三弟妹面前炫耀你那點見識,二郎會鬧著要去京城?”
紀纖纖被他噴得脖子一縮,然而任性驕傲慣了的人,怎會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仍是狡辯道:“我怎麽炫耀了,我只是惋惜她不能跟著三爺一塊兒去,是她想知道京城的繁華,我才給她介紹的。”
頂多就是說得太多了,弄饞了兒子,才惹出後面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