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蘇嫿手指緊緊扣住了桌案,扶住了。
她閉上眼睛,輕輕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靳珩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目光落在眼前食盒上,巴掌大小的酥皮牛肉餅,隱約冒着熱氣
“爲何想起給我送喫食了。”
蘇嫿迅速調整好狀態,溫軟道,“今日裘嬤嬤給爺沏茶時,奴婢看見她沏的是滇南茶。”
“這茶……”
蘇嫿臉上露出幾分悲楚,“爹爹在家時經常喝,這茶性烈,每次他都要配些小食,不然胃疼難眠,奴婢就想着給爺送些喫食。”
“你倒是有心了。”
靳珩拿起一小塊牛肉餅送入口中,酥皮的酥,牛肉的鮮,椒香的麻,立刻在他口中化開,細品之下還有芝麻香。
靳珩一口氣吃了三個,纔有停嘴的意思。
蘇嫿一直盯着他呢,心說自己算是抓住他的胃了,見他停下來不吃了,立刻倒了一杯茶送到他跟前。
靳珩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茶盞,舒舒服服的喝了。
他生母早亡,這些年一直都是繼母趙雪梅掌中饋,府中下人難免摻雜趙雪梅眼線,他從不讓人近身伺候,特別是女子。
以前哪有人關心過他,晚上喝夜茶是否會胃痛難眠,更不會有人將茶盞送到他脣邊。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那些世家公子哥,爲何要在身邊放一位妥帖的婢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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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服侍的周到。
……
東跨院寢間。
惜月一手拿着水壺,一手拿着水杯,不停地將水壺裏的水往水杯裏倒,再將水杯的水,均勻地往蘇嫿的牀上潑去。
她邊潑邊陰毒地笑,“竟然在爺院中伺候一天,看你晚上回來怎麼睡!”
她身爲世子爺的通房,來府上半年了,連爺的邊都沒沾過,就初來那日站在前廳,聽見爺冷淡疏離的一句,“知道了”。
憑什麼蘇嫿一來,就在爺院中伺候一天。
不多時,惜月就將蘇嫿的牀和被褥潑了個遍。
婉心冷眼看着,並未阻止,臉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手中絲帕絞在一起,勒得指尖煞白。
半晌後,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起身拉着惜月的手,讓她坐在身側,柔聲道,“好妹妹,別鬧了,姐姐有正事跟你說。”
“今晚,給你送爺牀上去,你可願意?”
惜月笑容凝在臉上,不解地看着婉心。
“姐姐這是何意。”
“侯夫人說,十日之內,若是你我近不了世子爺的身,就將我們配給養馬的郭家兄弟。”
惜月聽完大駭,握着婉心的手一臉愁容,“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婉心安慰道,“妹妹別怕,所以姐姐才說,想法子,將你送到爺牀上去。”
惜月不是傻子,短暫的恐慌過後,眯起眼睛看着婉心,“這麼好的機會,爲何姐姐不去,要讓我去?”
她收回手,“若是有好法子,爲何姐姐以前不用,現在纔想起來用?”
婉心拍拍她的手,頗有幾分無奈道,“本來想着既然來了府上,早晚都會有伺候爺的機會,沒想到爺一直不召見我們。”
“你也看見了,蘇嫿在爺院子裏伺候了一天,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侯夫人又發話了,我才下定決心。”
她臉上一派從容,“你我二人,一榮俱榮,妹妹容貌比我嬌豔幾分,更好成事,我纔想着讓妹妹去。”
“不過,妹妹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強,還是我去吧,只是需要妹妹配合一二。”
據婉心所知,靳珩是個清心寡欲之人,一心撲在京兆尹院上,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她雖然心中有顧忌,但萬一成了呢。
婉心不禁想起初見世子那日,他坐在中堂側座,墨藍色暗菱格直裰,將他氣質襯托的清雋矜貴。
平靜且深沉的目光,從她和惜月兩人身上淡淡掃過。
看了,卻又絲毫未放在心上,像是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死物,提不起半分興趣。
越是這樣的男人,越是想讓女人靠近他,成爲他眼中特別的那個。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她也不想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惜月眼睛眨巴幾下,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她立刻改了主意,“姐姐,你說的對,還是我去吧!”
婉心笑着拉住她的手,“好妹妹,姐姐不會害你……”
……
晚上,靳珩在盥洗室洗完澡,絞乾頭髮,回到寢間。
他習過武,悄無聲息往牀榻邊走。
房內燭火昏暗,只留一盞牀頭燈,輕紗羅帳早已放下,在燭火的映襯下,無端添了幾分旖旎。
待靳珩撩開輕紗帳,榻上一位美人起身,嬌羞地喚了一聲“爺”。
錦被從她肩頭滑落,露出一片雪膚,兩處香肩,由此可見,錦被下的美人定是未着寸縷。
“來人!”
靳珩一聲怒斥。
美人似乎還沒反過來,怔怔地看着面前一臉怒容,卻依舊俊美的男人。
今日是墨硯當值,聽見爺在房中怒呵,立即推門進來。
待看清牀榻上有一女子,墨硯立刻用手掩面,背過身去。
“哎呦,我的媽呀!”
“啊——”
墨硯和惜月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惜月從一臉嬌羞嚇到花容失色,此時也知羞了,立刻用被子矇住頭。
靳珩胸膛微微起伏着,明明如玉的面容染上了慍色,一開口,聲音卻平淡到不辨喜怒。
“將人捆了,扔到馬廄裏,再將這牀被褥燒了,換新的來。”
“是。”
墨硯上前一步,抽出腰間繩索,兩下將人和被子捆了個結實,準備連人帶被子一併扛走。
惜月大驚,怎麼跟婉心說的不一樣,她不是說是個男人,看見不穿衣服的女人都把持不住嗎。
她不是說,今日一旦成事,待日後新夫人進府,侯夫人一定會將她擡成姨娘的嗎。
她露出腦袋哭求,“爺,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