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語來天賜鎮比較早,這半年多幾乎一直都待在這邊,所以對於天賜鎮的民風她比白鶴染知道得要清楚得多。她告訴白鶴染:“你如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待你日後日久天長地在天賜鎮住下去,你會越來越發現這裏的民風有多淳樸,這裏的人們有多可愛。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當你遇到難事,整個鎮子的人都會停下自己的活計來幫你想辦法,待你事情解決,整個鎮子的人也都會真心爲你高興,然後笑着和你說恭喜恭喜,再去做自己的事。”
她一邊說一邊也止不住地笑,“二姐姐,這一切都是你帶給這個小鎮子的,這一切都是你通過自己努力收穫到的果實。如今到了該享用的時候了,好好在這裏生活吧!”
白鶴染十分欣慰,她轉過身去問那些興高采烈的人們:“鎮上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你們家裏可有什麼難處嗎?今兒正好有這機會,不妨說與我聽聽,讓我也對天賜鎮多瞭解一些。”
一聽她問了話,人們可高興了,爭先恐後地說起天賜鎮上的生活。
有人說:“鎮上日子過得特別好,房子都是一起建的,很結實,還都怪好看的。我家裏女兒兩個月前出嫁了,嫁的就是鎮上的人,是個開小館子的,爲人憨厚老實。他的館子開得離我家不遠,走個百十來步就到了,所以姑娘嫁出去後,隔兩天就能回孃家來看看,陪我們兩口子喫頓飯,姑爺還能陪她爹喝頓酒,真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我家裏小子今年十歲,正好是上學堂的年歲,我把他送到了天賜書院,早起卯時末出門,下晌酉時初到家,才半年光景,已經把先前生病時落下的學問都補上了。”
一提起天賜書院,人們更有了精神,有一位年輕的小婦人說:“我孃家弟弟就在書院裏當先生,是書院剛建成的時候考過去的。我孃家弟弟是進士出身,原本爹孃是要一直供他考狀元,可惜一場癆病,爹孃沒了,剩下我們姐弟倆也沒躲過這個病去。得公主救治好,家弟沒了考狀元的心思,我們也不想再回上都城去,便在鎮上安了家,弟弟到書院做了教書先生,他說要把自己這些年讀的書都教給鎮上的孩子們,將來他們考中狀元便也是他的光榮。”
“我知道你家弟弟,我兒子就是他教的,孩子回家總誇先生教得好,先生學問大。”
“公主您不知道吧!書院裏每天還管一頓飯呢!”又有一位婦人樂呵呵地說起天賜書院來,“孩子們去書院讀書,晌午那頓都是在書院裏喫的。每天晌午都有三個菜一個湯,三個菜裏必有一個是肉菜,米面管夠,比在家裏喫得都好。書院裏給孩子們做飯的也是我們鎮上人,燒的柴火都是鎮上男人們去山裏拾來的。家家戶戶輪換着給書院送柴,有時候進山打獵打到野味,也都會往書院送,釣的魚更不用說了。還有菜園子裏種的菜,家裏雞鴨下的蛋,反正不管是什麼,只要有富餘的,咱們都會送到書院去,反正也都是給自己的孩子喫。”
白燕語聽了就笑,“有富餘的就送去,沒有的也別勉強,總要先過好自己的日子。”
“三小姐放心吧,綽綽有餘。”人們都笑了起來,“現在的日子過得是真好了,再也不像從前。別說得病那些日子,就是沒生病在家裏時,也沒說過成現在這麼自在。如今咱們天賜鎮裏什麼沒有啊,不只書院,還有今生閣那樣的醫館,真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日子。”
“三小姐,您的胭脂作坊還要人手嗎?”話題離開天賜書院,開始圍繞胭脂作坊展開。有人問白燕語,“我家閨女在書院裏學做胭脂也有小半年了,昨兒還在念叨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作坊裏跟着三小姐做事,正好今兒遇着了,我就想跟三小姐問問。”
白鶴染聽了這話便也問白燕語,“書院裏學做胭脂的人有多少?”
白燕語說:“有三十多個,最小的姑娘十歲,最大的已經成了親,二十多奔三十的都有。學得都不錯,待作坊後院擴好之後就可以來做工了。”她跟那位問這事兒的大嬸說,“我們作坊要擴張,明兒我就到鎮上去找人幹活兒,擴好之後就會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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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作坊要擴張,人們都很高興,還有的人自薦自家男人來做工,說她家男人建房子建得很好,鎮上許多房屋都是他家男人幫着蓋的。
白燕語知道那個人,立即大聲說:“好,那明兒就讓大叔到作坊來找我,順便再多帶幾個人過來。除了我的胭脂作坊外,藥品作坊也要一併擴起來,人手需要不少,大叔幫我費點心,也省得我自己一個一個去找。鎮上房子蓋得好的人我都認得,大叔也都認得。”
這個事兒算是定下來了,白燕語也定了心,開始算計起作坊該怎麼個擴法,需要多大的院子,多少屋子。又想着應該再多留一排客房,有時候姑娘們做起胭脂來就忘了時辰,也不能三更半夜的再讓回家,所以經常有人會留下來住一宿。
她這邊想着作坊的事,白鶴染問起山裏的藥田。有位大嬸說:“我家男人就是在山裏看管藥田的,兒子小,還不夠上學堂的年紀,便也跟着他爹一起去了。沒想到那小子大字還不識一個,倒是先把山上種着的那些藥材給認了個遍。他爹說他認藥材認得快,是有這方面的天分的,便想着等以後能上學堂了,讓他多學學跟藥材相關的學問,將來也到藥田做事。”
白鶴染聽得直笑,“去藥田能做多少事?看藥材?澆水,除草,捉蟲?”
那大嬸點頭,“對呀,他爹現在就是做這些事。”
白鶴染說:“父親是父親,孩子是孩子,如果真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只做這些就屈了才了。等兩天,等我這邊騰出精力來,你把孩子帶過來給我看看。若真是有天分,就讓他跟在我身邊,我身邊也是缺撿藥的小藥童,你看可好?”
“哎喲,那敢情好,能跟在公主身邊,不管做什麼肯定都是好的呀!”那大嬸子樂壞了,站起來一個勁兒地給白鶴染行禮,一想到自家兒子很快就能跟在公主身邊,也生活在這公主府裏,便樂得上開花。她問白鶴染,“用籤身契嗎?怎麼籤都成,但咱們家真不是賣兒賣女,只是覺得孩子跟在公主您身邊一定有出息,咱們願意把孩子送過來。”
邊上人連連附和,“沒錯沒錯,何況就算公主殿下真把我們的孩子當奴才使,那也是應該的。命都是您救的,做點事報恩怎麼了?”
白鶴染笑了,“我早說過,鎮上的人我都當一家人看待的,即便跟了我也不會讓你們爲奴。再退一步,即便籤了身契,到女兒出嫁男兒娶妻之日,我也會將身契歸還,放他們自由。不管活契還是死契,都當如此。”她一邊說一邊看向另一桌,那桌是她從國公府帶出來的丫鬟們,“你們也一樣,只要好好做事,不偷間耍滑,我自會對你們好。不管你們的契約是在我手裏還是在文國公府上,到時我都會將那契約拿來,還你們自由之身。”
那桌的小丫鬟趕緊都站了起來,認認真真給白鶴染行禮,其中一人開口道:“不瞞小姐,奴婢們私下裏也有說過這些事情,咱們都合計好了,咱們不想要回賣身契,只求小姐能把我們在文國公府的契約給要出來,過到您的手裏。咱們只想給小姐當一輩子的丫鬟,長大一些就當姑姑,再大一些就做嬤嬤。將來就算嫁了人,也是要繼續服侍小姐您的,連帶着我們的夫君還有我們將來的孩子,都會全心全意爲小姐做事,請小姐一定不要嫌我們煩。”
這些話落在那些婦人耳中,她們一個個更是希望自家孩子能跟着白鶴染了。
誰都不傻,能讓爲奴者自願放棄拿回賣身契的機會,那得需要多大的恩惠啊?她們看得出來,這些丫鬟是真的願意跟在天賜公主身邊,願意爲公主做事,可見這公主是真的好。
白鶴染知道這些大姑娘的心意,便也不推拒,只點點頭說:“都依你們,真到了那一天,嫁得遠的放你們走,嫁得近的就繼續留在府上,我總不會辜負了你們就是。”說罷,又對那些婦人說,“你們的孩子也一樣,跟着我別的不敢保證,只能說不讓她們受委屈。”
婦人們有眼窩子淺的,聽了這話都直抹眼淚。有人多問了句:“公主,以後是不是三家作坊都要開起來?首飾鋪和胭脂鋪會在天賜鎮上也開店嗎?”
白鶴染點頭,“一定會的,我人都回來了,待過完年就開始張羅這些事情。三家作坊肯定都要開起來,不只胭脂作坊要招人,藥品作坊也要招人。將來今生閣的藥丸藥水之類的都要從這邊做好再運送過去。如果你們家裏有合適的人都可以介紹過來,先到書院學上一陣子,學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到作坊做工。我想着咱們鎮上的事就只找鎮上的人,儘可能的不從外面找人過來,天賜鎮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小鎮,外面的人誰都不可輕易涉獵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