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進蘭州城了?”鳳瑾元也慌了,匆匆繞過桌案到傅雅面前,一把將她給拽進屋內,再將書房的門關好,急聲問:“你把事情說清楚,仔仔細細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傅雅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這才把在大街上看到了玄天冥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特別還重點地強調了玄天冥已經接任邊南大軍統帥這件事。說完,她一臉驚慌地問鳳瑾元:“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南界是八殿下的地盤麼?那邊南三十萬大軍不是八殿下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九殿下?他來了,我們該怎麼辦?八殿下那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爲何蘭州知州都沒有提前吱會一聲?”
傅雅的問題也正是鳳瑾元此刻所想,他也不明白爲何突然之間就成了這樣。按說這麼大的事京裏頭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最起碼蘭州知州應該得到信兒纔對,這到底是隱瞞了所有的人,還是獨獨隱瞞了他們一家?
鳳瑾元想着想着,突然又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九殿下是怎麼來的?幾個人?鳳羽珩來了嗎?”
傅雅搖頭,“鳳羽珩來沒來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後跟着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的大軍,並未有留意到旁的。父親,我當時都慌了,根本也沒心思去看鳳羽珩來沒來啊!我看到九殿下眉心的那朵紫蓮就哆嗦,父親,要不咱們還是逃吧!八殿下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他想保咱們,也來不及呀!”
“先不要急。”鳳瑾穩住傅雅的情緒,“你這麼慌是成不了事的。”鳳瑾元自己先沉了沉,然後對傅雅說:“不管怎樣,咱們還是得先去問問季大人。自打咱們到了南界,跟八皇子之間的聯繫都靠他那頭傳話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必須得給咱們一個交待。”
鳳瑾元一刻不等,決定了就往外走,傅雅趕緊跟上:“父親,我同你一塊兒去!”
誰知,二人剛走到府門口,大門一開,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襲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紫色身影,在其身後跟着的,是從京都過來的十幾萬大軍。
鳳瑾元差點兒沒坐地上,要說九皇子所帶來的震懾,他感受得可是比傅雅要強烈多了。這一瞬間,他不但能想到在朝中那麼些年所聞所見關於九皇子荒唐任性的一切行徑,更是在鳳羽珩回府之後,親身經歷了數番來自九皇子的打壓。鳳瑾元直到現在都還能記得九皇子當初抽沈氏的那一鞭子,還有把粉黛手腕生生掰折的場面。不由得平地打了個哆嗦,那只已經邁出門檻的腳又顫抖着收了回來。
傅雅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就在鳳瑾元身後藏着,時不時地偷偷往前頭瞄上一眼,又立即將目光收回。哪怕玄天冥看都沒往她這邊看一下,她還是覺得心虛。畢竟假冒的是人家的未婚妻,萬一這九皇子發作了,捏死她還不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不過玄天冥今日顯然並不想開殺戒,大軍剛進城,他總不能當着蘭州這麼多百姓的面兒,把這個暫時在一部份百姓心中還是濟安郡主的人一鞭子抽死,死無對證,對她媳婦兒可是不利的。他可不希望那些還被矇在鼓裏的百姓善心大發再給這假郡主辦個什麼喪事,實在是晦氣。
他也沒理老熟人鳳瑾元,只是微擡了頭,盯着那府門上匾額呢喃自語:“鳳府?京城以前也有個鳳府,不過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也不知道這個鳳府跟京城那個鳳府是不是有什麼淵源。”一邊琢磨一邊問身邊的白澤:“你說會是一家麼?”
白澤朗聲道:“屬下不知!不過屬下分析,也有可能就是京城那個鳳府的人搬過來的,畢竟他們在京城已經待不下去了,那鳳瑾元連府中下人的工錢都支付不起,死契奴才都一個接着一個的賣,聽說都要靠他的四女兒從未婚夫手裏要錢,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哦!”玄天冥點頭,“嘖嘖,還是真慘啊!不過剛剛本王進城時,似乎有聽人說什麼濟安郡主也在這裏?本王的媳婦兒什麼時候跑南界來了?她不是一直在濟安郡整頓郡務麼?前幾日還接到她的來信,說等本王在這頭安頓好了她再來。”
白澤再道:“的確是這樣,王妃不可能提前到蘭州,屬下明日就去查查到底是何人在這蘭州城內冒充濟安郡主。”
“恩。”玄天冥再不多說什麼,只是又擡頭看了一眼鳳府的匾額,然後手腕翻動,軟鞭猛地揮出,“啪”地一下就把那塊匾額給抽成了兩截。
匾額“啪啦”一聲掉了下來,摔了個稀碎,再看玄天冥的大軍,卻是已經在他的帶領下從這鳳府門口,踩着那已經碎成幾段的匾額往邊南方向繼續行進。
鳳瑾元和傅雅就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十多萬大軍從門前經過,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過去,可大軍過了,那些圍觀的百姓卻非常有耐心地一個也沒有走。此刻,正站在街上瞪看着鳳瑾元和傅雅二人,面上盡是疑惑。
有人自顧地分析着:“剛剛那個九皇子肯定是毫無疑問的,畢竟在那麼多兵馬在,人家手裏還握着兵權,進城的時候咱們可都是看到了的。可九皇子說這位郡主是假的,難不成……”
有人接了話:“我覺着這事兒裏頭也有蹊蹺,你們想啊,八皇子咱們蘭州的人多半都見過,雖說也是威風凜凜氣宇軒昂,但今日再見九皇子,你們不覺得就從長相上來看,八皇子那可低了不只一個檔次麼?”
人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九皇子長得實在是太好了,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種長像,只覺得不只好看,而且還有那麼一絲邪氣在裏頭,特別是眉心處還長着一朵天然的紫蓮,更是憑添了幾許妖異。
於是又有人說了:“大順人人皆知濟安郡主自小就眼九皇子訂了親,兩人感情也是極好,可她爲突然就放棄了九皇子而選擇了八皇子?單從長相上來說,除非濟安郡主眼睛瞎,不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棄九選八的。”
“不只從長相上論,就是從兵權上來說,八皇子跟九皇子也是比不了的。且不論如今邊南三十萬大軍已經歸了九皇子,單就別處來說,聽聞九皇子可是統領着整個兒西北地區,還有整個兒北界的大軍,一個千周國打下來了都是歸着他跟濟安郡主管,濟安郡主憑啥就不要九皇子了?”
“都說蘭州開了百草堂之後,有濟安郡主坐鎮,咱們看病吃藥都不用愁了,可是你們看看這些日子,她要麼乾脆躲在府裏不出來,要麼就推脫着就是不給人看病。這說明什麼?依我看,她根本就是個假的,根本就不會看病!”
這話頭一起,人們對傅雅的懷疑瞬間就上升了一個檔次,那向鳳瑾元和傅雅二人投遞來的目光就更是帶着濃濃的質疑,十分不善。
鳳瑾元總算是反應過來,趕緊拉了傅雅回府,然後“砰”地一聲關了府門。卻在府門關起的那一刻掃了傅雅一眼,但見這丫頭的目光直盯盯地送着玄天冥離開的方向,隱隱的帶着些複雜情緒。
鳳瑾元不願多想,只提醒傅雅道:“別去想些沒有用的,咱們努力了這麼久,絕不可以九皇子剛一進城就亂了陣腳。且在府裏安心等等,就算咱們不往知州府去,那季大人也定會往咱們這處尋來。要知道,兩家可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們不好過,他也安生不到哪去。”
傅雅瞬間回神,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只說了句:“父親放心,女兒知道該怎麼做。”可話裏卻沒了之前那種底氣,還帶了些難以琢磨的情緒在裏頭。
鳳瑾元看着傅雅轉身回院兒的背景,憂心忡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直以來,他們這齣戲之所以在蘭州能唱得開,完全是因爲有傅雅在,因爲她跟鳳羽珩相差無幾的長相才撐得下這個場子,如果傅雅突然有了轉變而不配合,戲裏沒了主角,那還唱個屁?
鳳瑾元有些着急,迫切地想要見到季凌天,可他又不敢出府,因爲外頭那些指指點點的百姓還沒有走呢,而且越聚越多。他只能想着等到了晚上人都撤了,季大人肯定會往他鳳府走上一趟。
而那回了院子的傅雅,此時此刻滿心都是府門外那些百姓對於八皇子和九皇子之間的一番分析。從長相到兵權,到是十分詳盡,她也是今日才意識到這二人之間的差距,可惜卻已經沒有選擇。九皇子是鳳羽珩的,她縱是跟那人長得一模一樣,那也是無可取代。早在北界時就見識過那二人的恩愛,叫她這樣一個人要如何插得進去?
傅雅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八皇子,可是那八皇子……如今還靠得住嗎?
這一晚,鳳府裏三位主子無一人能夠正常入睡。姚氏也不怎麼的又犯了病,跑到傅雅房裏抱着傅雅不撤手,一口一個“阿珩阿珩”的叫着,叫得傅雅心煩。她想把姚氏推開,可姚氏抱得緊,竟是用了大力的,傅雅氣急,也用了力氣,到是一下就掙了開來,姚氏卻摔倒在地,然後怔怔地看着傅雅,突然說了句:“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她!是她來了對不對?”
傅雅一跺腳:“母親莫要亂說,那個人還在京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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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姚氏指着傅雅大聲道:“你到南界來了,換走了我的女兒,你這個惡人,你把我的阿珩還給我!”
這邊母女二人鬧了開,而鳳瑾元那頭卻是一直也沒能等到蘭州知州季凌天的到來。
季凌天沒上門,這一夜,寂靜的蘭州城卻是聽到了一聲巨響,隨即,大街上很快就有人大喊起來——“九皇子連夜攻打古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