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則是回了一禮,聲音不鹹不淡:“不勞煩了,我今日來是有事情求教。”
阮瑤笑了笑, 讓夏兒出去守著,她則是上前兩步,並未請方嬤嬤落座,自己也沒坐下,只管柔聲道:“言重了,嬤嬤有事盡管說,殿下素來是極有孝心的,皇后娘娘也歷來執正持平,若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我定然回稟殿下,不會有絲毫疏漏。”
說完,阮瑤便感覺自己在宮裡這些日子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起碼,四個字四個字的話她也能說的格外順暢。
這大抵就是在宮中生活的必備技能。
一句話,頂的方嬤嬤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她此來其實是想要壓一壓阮瑤的威風的,也試探一番,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照著董皇后和方嬤嬤所想,荷香春雨在東明宮裡哪怕爭不到寵愛,但好歹能給趙弘弄些麻煩,哪怕漏出來一字半句的消息也是好的。
結果就是兩個人送進來,石沉大海一般,連個聲音都沒聽到。
終於有了消息,卻是把捆的和粽子一樣的春雨送了回來,理由是窺探太子行蹤,收買東明宮人,哪條拎出來都是要杖責發落的。
這兩件事算不得大事,完全可以放在宮內處罰了事,可阮瑤以此為由頭將人送回來,並且美其名曰是全了母子之情,顧及顏面,董皇后還真不能說她做得不對。
若不是昨天宮內外的事情一起發出來,惹得董皇后胸口疼了一夜,只怕方嬤嬤早就來了。
本想著能先聲奪人,逼得阮瑤後退一步,自己也好為了將來籌謀,卻沒想到阮瑤這般伶牙俐齒。
一口一個慈孝,一句一個公平,弄得方嬤嬤準備好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於是方嬤嬤乾脆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道:“昨兒個阮女官使人將春雨送回去,娘娘已經知道了緣由,今日特地讓過我過來獎賞阮女官。”說著,她取出了一個精致銀盒遞了過去。
因著這是皇后賞賜,阮瑤並未推辭,而是伸手接過。
就聽方嬤嬤道:“皇后娘娘說阮女官處事公正,做事果決,便挑了這藍寶石銀盒給阮女官,望阮女官以後好好伺候殿下才是。”
阮瑤笑著道謝,可心裡知道,這盒子拿的燙手。
她進宮以後,在外殿做工的時候多,調入內殿的時候短,但是幫著太子接到的賞賜可不少。
什麽都見過,就沒見過賞盒子的。
掂了掂,裡頭確實是空的。
買櫝還珠,還是龜玉毀櫝?
具體的不知道,可總不會是好意思就是了。
但是阮女官並沒有怒氣,大抵是對董皇后的心思早有預料,這會兒她反倒平靜得很,還想著,這盒子雖然是空的,但是純銀打造,工藝精湛,還有寶石鑲嵌,一看就不是凡品。
擺著也是很好看的。
方嬤嬤見她如此心平氣和,不由得皺起眉頭,但很快就接著道:“只是不知這次事情,荷香可摻和了進去?”
阮瑤溫聲回道:“方嬤嬤安心,此事與荷香無關。”
當然,這話說出來阮女官心裡是一百個不信的。
有關系嗎?
肯定有關系。
但不能咬定荷香與此事有關,便不能借此將她也送回明粹宮,所以阮瑤早早就打定主意不把這件事情與荷香有所牽扯。
打蛇從來都是打七寸,不能一擊即中,那麽再多的糾纏也沒有意義。
方嬤嬤卻是沒想到阮瑤能這麽輕易的放過荷香,不由得看向她,終於有了一絲絲笑意:“阮女官雖是女子,可眼力過人,明察秋毫。”
阮瑤聞言,立刻道:“與我無關,此事本就是殿下發現的,我只是奉了殿下意思處置罷了。”
她這麽說,是怕方嬤嬤借題發揮,說她繞過太子,私自處置宮人。
可這話聽在方嬤嬤耳朵裡卻是另一層意思。
莫非,荷香是太子開恩留下的?
方嬤嬤覺得驚訝,下意識地看向了阮瑤。
正巧阮瑤低頭看銀盒,琢磨著反正賞賜的物件不能變賣,那這東西閃閃發亮的,拿回去是裝點什麽合適。
但它又太小,也就能放點耳墜子之類的,著實無用,阮瑤不自覺地抿了抿嘴角。
方嬤嬤越發確定自己心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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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定然是太子留下荷香,才引得眼前這人一提起荷香就醋意大發。
想來荷香是比春雨聰明許多的,如今瞧著已經能在太子跟前有幾分臉面,如此甚好,縱然安排進來的釘子被拔掉不少,可留著這麽一個倒也不虧。
阮瑤沒想到一句客氣話就讓方嬤嬤神情松緩,兩人又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客氣話後,方嬤嬤便帶著人離開了。
待回了明粹宮,方嬤嬤就對跟著的宮人們道:“在外面守著,莫要讓旁人進來。”
“是。”
方嬤嬤邁步進殿,待推開了房門,看到的便是滿地狼藉,以及神情陰鬱的董皇后。
對董皇后來說,這兩天實在是霉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董家來人傳信兒,說是董六郎在洵州犯了些小錯被人扣住,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然後便是陳貴妃讓人來“報喜”,說是她宮中的鄭良人身懷有孕,已經兩月有余。
好不容易壓著火氣安排了賞賜,還沒等董皇后緩口氣兒,春雨又被扭送回了明粹宮。